“不知夠不夠?”小李猶豫說現在銀行下班了,他把保險箱裡的現金都拿來了。
“很夠了。不用那麼多的。”不知道的人以為是得了重大疾病。兩人去窗口存了錢,小李留下一萬現金給張若彤,說是賀晙交代過,讓她找個護工給病人。
“你們老闆想的還挺周到。”張若彤把錢收好。
“原來是範小姐生病了啊?”小李隻知道賀晙讓他帶着錢來找一個高個子女人,其餘的都沒有說。看到漂亮的張若彤以為是老闆又交了個新女朋友,原來自己搞錯了,來來去去還是那位默不作聲的範小姐。
“是啊。”張若彤想和小李聊一聊,問問賀晙的電話。她要謝謝他,還要核對一下這次的金額。
但小李很有職業操守,老闆沒交代過的事不提。所以也沒告知賀晙的私人電話,隻給了她一張賀晙的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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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母回到别墅後,遲遲不見兒子回來。打了電話又占着線。聯系了肅麗,說是賀晙去了四環的一家醫院。她聽了心頭不是滋味,總覺得兒子在空難裡遭受了什麼,回來時就有些怪異。這次避着她跑去醫院,還不是自家的醫院,不知道在瞞她什麼。
最後電話終于接通,賀晙坐車回到了别墅。
“你有什麼事,要告訴媽,别悶着。”賀母問他為什麼不去自家醫院查,難不成真的隐瞞了什麼。
賀晙聽了,知道她誤會了。解釋道:“媽,是思雨住院了。”
賀母聽說,驚訝一瞬就立即問是什麼病。
“婦科的?”賀母重複問了一遍。
“媽,你别想岔了。不是妊娠。”
賀母又問具體什麼病。但賀晙不想深談。隻問大哥有沒有什麼吩咐。賀榮齊開完記者會,代表集團,應該對他有什麼指示。
“他說明天一早有心理疏導過來,你别離開這兒。”
賀晙聽了點頭,想上樓,才踏上樓梯,又被賀母叫住。
“阿晙。你有什麼心理話,不能和媽說嗎?”賀母擔憂地看着他。
賀晙想了想,和在機場時的态度一樣,面無表情地說:
“我想通了告訴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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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若彤今晚回了趟家。一路上撥打名片上的電話,都是電子留言。她留言了幾次,但都沒什麼結果。
次日,她才接到回電。是個女聲,自稱是賀總的助理。
張若彤翻了個大白眼,嘴裡還是客氣地道謝。為賀總的慷慨解囊。
對方停頓幾秒,立即就接了話,并問張若彤是否有其他事要轉述。
張若彤沒想到其他的事,隻說錢會盡快還的。
“沒關系的張小姐。”肅麗坐在車裡,手裡的平闆上列着賀晙的計劃表和個人财務報表,上面并沒有大項的金額支出,但她還是禮貌應付了電話裡的女人。等賀晙的心理治療完畢,她再彙報。
司機把車開進别墅。肅麗和他下車。一起走了進去。
賀母和賀旻坐在一樓客廳,見到肅麗等人,指了樓上。
賀晙的卧室朝東南,一開窗就是底下花園的半個月牙型魚池。他小時候時常看父母站魚池旁喂魚,那幾隻色彩鮮豔的魚一直在遊來遊去。其實在他成長過程中,裡面的錦鯉早已換了幾遍了。
他坐在卧室落地窗旁,看着魚池,慢慢地回答心理治療師的提問。
“最後一個問題,請問當時,你最在意的事,是遺憾還是恐懼?”
他不知為什麼這樣問。人在突發急情下,一般都是先恐懼。扪心自問,當時飛機出事時,他确實閃過一絲恐懼。
不過也就一絲。在那幾秒中,周遭都是哭号的聲音。各人桌闆上的飲料餐食撒了一地。頭頂的氧氣面罩挂下來。後排第一次坐商務艙的父女倆哭成了一團。
他從驚懼中回醒,然後腦中快速過了一遍身後事。
他名下的兩家公司自然由集團接手。母親和妹妹,與大哥大姐的關系都不錯。他們會照顧母女二人。他即使從世上消失,也沒什麼可以牽挂的。
在一片混亂的搖晃中,有些人要手寫遺囑,問空乘要紙筆。有些人要打電話,慌張地開手機,隻是沒有接收到任何通訊信号。飛機廣播在用多國語言對乘客進行無用的安撫。
舷窗外的空間變得秘不可測。飛速的雲和光交織出猙獰的面孔。
有人呼叫說要上天堂了。哭聲夾雜着咒罵。
在幾次大震蕩中,賀晙的後腦重重地撞到靠椅的邊側。加上一些失重,暈眩感疊浪似的襲來。
最後醒來,是飛機即将着陸。在着陸時,有人受了傷。
那時,賀晙的内心深處湧現出一件事。他無法分析是恐懼還是遺憾。
他隻是想起了範思雨的臉。流着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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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死了。她會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