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框裡剛剛打好的字又一次被那根修長的手指删了幹淨。
這樣複雜又煎熬的心理路程,他從周一反反複複想到了周五,可始終做不出決定。
他清楚自己沒有選擇的權利,遲早要狠下心來和這人劃清界限,可他一直想不出來要怎麼說出口。
拖到現在反而越來越不方便開口。
“阮青平?你在想什麼呢。”
一道這會分明不該出現的聲音突兀地在耳邊響起,給阮青平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他怎麼都魔怔到這種出現幻覺的地步了?
“在想怎麼躲着你。”
淡漠的話語還沒經過腦子便已經脫口而出。
時間仿佛被人拉長了一般。
可是這怎麼會是幻覺?
等他察覺到不對的時候已經遲了,他擡頭又一次撞上了那雙深邃的眸子,他在裡面看見了一種名為錯愕的情緒,面上的表情也帶着幾分僵硬。
他剛在那雙瞳孔中找到自己的倒影,夏湫就已經錯開了視線,語氣聽上去沒有絲毫多餘的情緒:“……不必這麼麻煩,你直接裝不認識我就行。”
阮青平下意識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可嘴裡卻啞了聲,心裡花了整整五天時間才給自己砌好的銅牆鐵壁在這一刻因為這人的一句話便轟然坍塌。
他突然意識到空着的或許從來都不是自己身邊那個座位。
可夏湫并沒有給他多餘思考的時間,他一言不發地把桌上的書和試卷全部塞進了抽屜,一個人搬起了課桌從教室後面往最右邊的後門方向走。
動靜不小,幾乎吸引了全班人探究的目光。
陸蕭本來是一組的最後一排,這會搖身一變成了倒數第二排。他扭頭看了一眼自己身後多出來的那張桌子,又望了一眼教室最左邊——這張桌子幾分鐘前呆着的位置。
“?”
他和同桌程希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在對方的眼裡看見了迷茫和不知所措。
夏湫又折回去搬剩下的東西了。
慕以晴這會也光速移動到了後門這邊,給陸蕭飛速使了個眼色,小聲問他:“蕭子,這什麼情況?”
“我咋知道?”
兩個人同為班委,早在開學初就在何斌那接過了“多照顧一下國外來的轉學生”這一指令。
陸蕭本來以為阮青平是個難相處的,結果幾個星期下來兩人看起來關系并沒有很僵。怎麼這會突然爆發了?
“他倆之前關系不挺好的嗎?”程希問道。
“啧,蕭子,先别糾結這個問題了,你快去看看。我總覺得那邊好像要打起來了。”慕以晴的目光正時刻關注着那邊的正面戰場。
陸蕭自然也發現了:“不是,晴姐,那邊修羅場啊,我這種小啰啰去了不是送死嗎?”
修羅場上,夏湫剛想把椅子也搬走,就被阮青平一手摁在了地上,發出了“哐”一聲悶響。
“幹嗎?”
夏湫疑惑地看了阮青平一眼。
阮青平沒說話,手卻沒有絲毫要挪開的意思。他這會很是心煩,自己也想不清楚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這幾乎是他下意識的舉動。
夏湫轉身又走了,再過來時提了個手提袋,放在了阮青平桌上。
阮青平聽見他歎了口氣,小聲說:“阮青平,我從來沒有主動求你幫我。”
“如果你為此感到困擾,下次直接裝不認識我就好了。”
摁着的椅子被人用巧勁兒從側邊抽走了,他的手裡突然落了空。
他聽見有一道聲音在耳邊蠱惑自己:
阮青平,主動招惹的人是你,該及時止損的人也是你。你和他本來就都不是一路人。
阮青平垂着眸子,默默收回了那隻什麼也沒抓住的手。
或許這樣對誰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