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含靈是變異天靈根,從雷。
雷,含驅邪之威,天然克制邪物。
想到這點,祝含靈在體内凝出一縷精純的雷息,毅然朝靈蠱打去。
不料那蟲子深谙避害之要,雷息才逼近,它就躁動起來,直直往宿主心口蹿去。
祝含靈投鼠忌器,不敢再有動作。
她有預感,真叫這蟲子在自個心口住下,那才叫追悔莫及。
至于秋淩波命她做的事情——
祝含靈隻有恕難從命這一回答。
如何能聽命行事?生恩要論因果,難道養恩便不算嗎?
無論祝家如何對她,她終究是受了恩惠,自幼便能養尊處優,修煉資源也能任意取用。
可以說沒有劍谷,就沒有現在的百歲元嬰。
祝含靈頭痛得很,為将此事通知家主父親,她不得不往祝家古宅走一趟。
途中,祝含靈偶遇谷中兩位長老。
無瑕劍谷祝家是衍極大陸修真世家之一,因是世家,所以更看重血脈傳承,并不像其他宗門那般廣收門徒,所以劍谷之中,多是祝姓修士,主支或者旁支,偶有非祝姓者。
五、六兩位長老皆是祝姓。
他們身為劍谷長老,自然也清楚祝含靈的身世隐情。
五長老固齡在四十,實際年齡有一千四百之多,修為也才化神前期,資質隻能說是一般。
所以他對祝含靈觀感很是複雜,占據祝家天才之名,卻可惜不是祝家血脈。
“真是可喜可賀呐,放眼衍極,我祝家又出了一位百歲元嬰的天才修士。”
六長老則意味深長附和道:“祝家得此雙姝,大興有望呐。”
祝含靈的反應很平淡。
她不喜歡這兩位祝姓長老,她不是不知道,他們私下對她抱有成見,同許多祝姓族人一般,他們也是嘴上捧她是一套,心裡頭又是另外一套,多得是不以為意,甚至隐隐嫉妒。
一般人除非情緒感知敏銳到極點,否則不可能知道如此清楚。
但祝含靈不是,她之所以一清二楚,是因為生來就自帶一道天賦神通——
與人相處,隻要離近,她便能感知對方對她的情緒。
此道神通,叫她好似心中豎着一面鏡子,既能照見他人難以言表的善意,也可以映現别人深藏于心的惡意,表裡不一的人在她面前隻有無處遁形的份。
祝含靈冷眼觀望他們的表演多年,早已對此免疫,隻淡淡地謝了一聲,便說有事找家主相商告辭了。
留下兩位長老在原地相觑。
五長老怪道:“這位年輕的劍谷首席,還真是沉得住氣,有心機得很。”
六長老撇撇嘴回:“她不向來如此,清高得很,要我說,我們今日見的那位,才叫天賦驚人,氣運逆天,原先我們捧着她不就是因為族中一時無人嗎,但她終究不是祝家人,接下來什麼情況,哼,變化多了去。”
晚些,祝含靈趕至祝家古宅,如願見到身為家主的父親。
很明顯,祝家主這幾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不僅尋回本以為幼年就夭折的親女,女兒的天賦還尤其出色。
要他說,完全不輸他們劍谷精心培養的養女,實在是意外之喜。
多年前,秋淩波那毒婦作惡,害他失去女兒,雖然惱怒,但無論如何,他也活了千歲,自然不會遷怒祝含靈一個孩子。
隻是道侶心性脆弱,因喪女悲痛欲絕,無法再與養女以母女身份相處,抗拒對方的親近不說,還不肯讓他繼續待養女好。
眼下親女歸來,養女再也不用背負仇人之女的名頭,想必妻子也能早日解開心結。
屆時他再讓兩個女兒多親近親近,也算是阖家圓滿。
隻是時不待人,在他沒有留意之時,養女已經在他們的漠視中成長至此了。
祝家主按下心底的愧疚,主動關心道:“靈兒尋我何事?我觀你境界還是不穩,是閉關出了岔子?”
許久不曾收到父親的關懷,祝含靈差點怔住,半響才回神,卻隻說正事:“父親,今日有外人闖入我洞府之内……”
“劍谷怕是要起風波了,寒月妹妹正名宴,您得萬分小心才是。”
祝家主聽得目露不解。
“是秋——”
祝含靈隻試探說出兩個字,靈蠱作祟,劇痛便排山倒海襲來。
祝家主大驚,連忙叫她鎮定,分神探向她體内,小心查探起來。
煉虛出手,不一會的功夫,他就找到了那隻盤踞在祝含靈心尖上的小蟲。
祝含靈趕緊搖頭,示意對方莫輕舉妄動。
“此為相舍靈蠱,父親可知?”
“未曾聽說,是什麼人做的?”
祝含靈試圖解釋,靈蠱便猛地活躍,叫她難以說出,隻能反複叮囑:“父親,你要小心暗處之人。”
祝家主微一思索,結合前言後語,瞬間明悟,不由恨道:“是秋淩波?哼,她消息倒是靈,月兒才回來多久,便迫不及待出手,如今更是連你都要利用。”
見養女被體内蠱蟲所傷,疼得臉色蒼白若紙,祝家主既憐惜又愧疚。
“此事我既已曉得,自有應對之法。靈兒你身負靈蠱,月兒的正名宴,還是少涉為妙,隻管休息去吧。可惜赤晟真人有事外出,歸期不定,我會通知他盡早趕回來,替你尋靈蠱的解決之法。”
這份關心倒是不摻任何假意,祝含靈聽得有一瞬失神,靜靜望了祝家主片刻,最後還是什麼都沒問,折身告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