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祝含靈在見到蛟族大祭司肅着臉出現在血池邊時,很是驚訝。
沒曾想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這位!
大祭司身穿黑袍,臉上雍容不再,唯有冷漠,他與一位赤發男子并肩而立,兩人間的對話比起交談,更像是扪心自問。
“焦池啊,你說,我為我心中所求所行之事,是對的嗎?”
“父親,為了蛟族将來的榮耀,一切的犧牲都是值得的,您身為蛟族的大祭司,有責任帶領我們走出這一步。”
赤發男子言罷,走近池邊,将手伸出,手心反面朝下,再緩緩擡起。
血水瞬時随之沸騰,咕咚不停,緊接着,一把細長如禾苗的赤色長刀自池中徐徐升起。
此刀,毫無疑問,正是祝含靈所持妖刀,器靈斬星河的本體!
大祭司沉聲自白:“我用蛟族的運道,與潛靈殿的人修做交易,他付出性命為我窺探天機,算出我族未來的化龍之機。”
“我無視妖族的盟約,取來七十二隻高階妖獸的性命,用它們的筋骨築成此樓,借它們的血水澆成此池,隻為煉出一個合适的容器。”
“我已退無可退,隻能祈求天機莫要負我……”
“來人,将種子帶上來!”
這一聲令下,便有下屬聽命,雙手捧着一個精緻的金色圓盞,快步走到大祭司身後。
祝含靈探頭望見那金盞所裝之物,眼睛睜大,驚呼随後,滿心都是惴惴不安,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
隻見金盞之中,盤着一條隻有臂粗的黑色幼蛟,雙眼半睜不睜,四爪放松惬意搭着,似乎還在睡夢中。
赤發男子操縱長刀,将其升至半空之中,随即轉頭與大祭司道:“父親,動手吧,這隻幼蛟,是潛靈殿宿老選出的,萬中無一的絕佳種子,他将承載族人們的期望,在若幹年後,有幸跟随到一位龍族的大人,沐其恩澤由蛟化龍,破除我族天罰,令蛟龍神威重現。”
說完,他緊閉雙目,口念密咒,将自身靈力全數渡向那柄長刀。
與此同時,池中的血水也順勢從四面八方逆行流向空中的長刀。
随着時間的流逝,刀身的赤色越發鮮豔奪目,通身所透出的氣息也越發不詳。
大祭司長歎一聲,單手将黑色尚在沉睡的幼蛟從金盞中抓出,另一手雙指伸出并攏,施訣向幼蛟虛空一點。
緊接着,拖着一條長尾的幼蛟精魄就被他硬生生從肉身之中抽出。
這頭幼蛟猛地驚醒,先是驚慌失措,兩隻短爪抱住尾巴,溜成半圓,豆子一般的赤色眼珠不安地轉動,迷茫環顧四周。
“小家夥,記住,你名降光,是一條純血蛟龍,身負我族使命,受萬衆所期。這是族人們付出無數代價才為你謀求來的化龍之機,你務必牢牢抓住,無論遭受多少苦難,待你成功之時,回首看,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大祭司對着幼蛟的精魄就是一通慷慨激昂的發言。
隻是話畢之時,他神情變得凄迷。
祝含靈無法分辨他是太過虔誠,還是已然癫狂。
“啊——”
幼蛟凄厲無助的哭喊聲響起。
大祭司狠心動了手,将幼蛟的整副精魄一撕為二,一半投向空中的長刀,一半收入拳頭大小的紅珠之中。
祝含靈幾人也親眼見空中刀成。
那把懸浮空中的血色長刀,由赤發男子親手鍛造,七十二隻高階妖獸精血灌注,吸盡鍛造者全身靈力,封印半副幼蛟的精魄,以妖刀之身問世。
定級靈器,定階上品!
祝含靈不忍再看下去,她沒想到妖刀的來曆會如此殘忍。
記憶珠的畫面放映完,三人回到空曠無比的石室之中,互相觑着,久久不言。
“那是誰?我嗎?”
“我有名字,是主人給我起的,我叫星河,斬星河,不是什麼降光!”
“我是器靈,是妖刀的器靈,天生地養,不是什麼蛟族,這群人——”
斬星河眉頭緊皺,煩躁得不行。
他不停為自己辯解,完全不肯接受記憶珠言明的事實,辯着辯着,情緒失控,隻想躲去主人身後。
他抓着祝含靈手臂的手一緊再緊,失聲許久,這才委委屈屈地接了上句:“這群人不好!不好!”
水木頗覺頭痛。
他也沒想到秘境複現的真相會這樣,原以為這把妖刀,隻是蛟龍一族傾心打造出來的重寶,因着蛟龍近龍,所以器靈才會将小龍選為命定的主人。
誰能料到,這器靈的前身本就是一隻貨真價實的蛟,不,是半隻,還是那種懵懂的幼蛟,難怪心智這麼簡單,蘇醒過來怪愛黏着主人。
但最讓人匪夷所思的還是,這隻器靈壓根就不願承認,他就是那隻蛟!
蛟族大祭司幾乎是舉全族之力,苦心孤詣才求來這化龍之機,卻将其交付給一隻幼崽。
他為此千謀萬算,将幼蛟的路安排得明明白白妥妥當當,事情的發展也确實如他所料。
幼蛟被封入妖刀之中,曆經千年萬載化為器靈,最終等來夢寐以求的龍族,也順利飲血化形,一路奔波來到萬靈島,陰差陽錯回來本族秘境,借記憶珠知悉蛟族秘史,揭開身世,眼看着就要将那什麼重振蛟族榮光的使命擔到身上——
不料幼蛟反骨,無意認祖歸宗。
結果竟是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