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祝含靈幾人在接下來的記憶之境中,見到關鍵的人物。
是蛟族的族長和大祭司。
幽靜的内室中,兩人爆發了激烈的争吵。
面容粗犷的魁梧男修,是蛟族族長。
他指着眼前的的鼻子,毫不客氣怒罵:“大祭司,蛟族前途渺茫,本族長費心為全族籌謀,何錯之有?”
一身玄衣,通體雍容氣度的白發男修,則是蛟族大祭司。
他铿锵有力反駁:“哪怕蛟族榮光不再,也無需自甘堕落,與人修為伍,為人修所驅使,焦靈,你是病急亂投醫,已然失智啊!”
“那大祭司又有何高招?自魔蛟被降下天罰,到如今蛟族族長和大祭司已傳任三代,幾萬年的時間裡,眼看着我族逐漸沒落,都快要淪落到普通妖族之列,我實在不甘,而我犧牲得已經夠多了,我必須與碧海宗合作,重振蛟族之威,你是攔不住我的。”
“你這是劍走偏鋒,容易誤入歧途!天道不會永遠無情,時間會将我族的罪孽沖刷幹淨,我們隻要抓住最後的化龍之機,蛟族重新崛起是指日可待。”
大祭司的話逗得族長哈哈大笑。
“龍?修真界真的還有龍嗎?與其依附虛無缥缈之物,我甯可做當年叱咤修真界的魔蛟,你們一日日地固守下去,我看,怕是化龍之機還沒等到,蛟族就先名存實亡了。”
言罷,蛟族族長甩袖而去。
大祭司長歎一聲,坐倒榻上,面露沉重,許久才無奈擠出一個苦笑。
半刻鐘後,有兩名年輕修士先後步入室内,在與大祭司行禮後依次禀告要事。
“大祭司,我聽命前去拜見通天玄龜的族長,不料尚未提及相邀之事,對方便說……”
“說什麼?”
“說通天玄龜素來天公地道,隻依天命行事,蛟族事涉過大,若無天意,他們是不會摻入其中的。”
另外一人也禀道:“大祭司,池少爺傳信,他不日就會回歸蛟族領地,說有要事與您相商。”
記憶之境關閉,畫面随之結束。
祝含靈聽到通天玄龜的字眼,不免遺憾,沒有帶玄無憂一道來。
斬星河則上前一步,撿起遺落的記憶珠,左看右看,始終沒等來珠子化塵。
“不用等了,是時間的問題,看來發生這一幕的時間,距離現在不算特别久,三萬年?還是四萬年?”
水木邊說邊讓祝含靈收起記憶珠,這東西瞧着是沒什麼用,但拿到手了,這趟好歹也不算空手而歸。
三人奔波不停,再次回到直道,正好撞見從某條岔路倉皇逃出的嗔雷三人。
兩邊的人對視,實力立見高下,一邊是毫發無損,另一邊則十分狼狽,似是遭遇了不少惡戰。
“你們逃出來了?拿到什麼好東西了?”水木說話時目光沒有從陣修的陣盤移開。
他試圖琢磨出眼前這三人的出身,他們明顯是帶着任務來的,有陣修、法修和刀修,路數完全不同,瞧着不像師出同門。
“你們……”
女法修懷疑的目光也逐一掃過祝含靈幾個,見他們靈力充沛,不免心理失衡。
于是怒目向陣修:“你在搞什麼?我們怎麼去一間石室,就遭遇一波石獸,費了半天打完,還顆粒無收,看看人家,你行不行啊?”
陣修辯解:“我這是祖傳陣盤,不會出錯的,而且有雷使大人在,又不是打不過,跟着陣盤按部就班找,總能找到的。”
雙方氣氛變僵,遠不如先前和諧,祝含靈擡手,掌心聚雷,言語上故作禮讓:“你們先請?”
她是他們這邊的最高戰力,自然有義務站出來震懾對面,免得一言不合又要打起來,憑白耽誤時間。
嗔雷沉默。
他素來愛笑,可現在卻笑不出來,一雙漆目緊盯祝含靈不放,有懷疑,也有審視。
“雷使大人,時間不多了,我們得抓緊!”
陣法師在催促,嗔雷無奈,别有深意掃了祝含靈最後一眼,放棄了尾随的想法,收刀跟上同伴。
也是可惜,若他能堅持下去,便能有幸窺見一道關乎蛟族生死存亡的秘聞,便能因緣知悉他們這一趟所求之物——
與祝含靈的器靈斬星河是同源之物!
很快,祝含靈來到右側第九個通道。
隻是這趟,方才踏入記憶之境,就被不知為何慢一步的斬星河拉住衣袖。
少年的情緒莫名低落,小聲道:“主人……我、我不喜歡這裡。”
她來不及追究原因,就被記憶珠拉入記憶之境中,瞬時與斬星河感同身受。
這何止是星河不喜歡,她也不樂意見到這種場面。
水木卻覺得怪哉。
小龍的話,不喜這種血腥的場面尚且情有可原,但這器靈可是由妖刀孕養出來的,天生兇性,喜歡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會排斥?
記憶珠中,他們所見,是一排六間房無縫相貼,清一色朱柱紅檐的裝潢,統共四排,首尾相接恰好圍成一個口字。
相同的制式由下及上依次疊出三層,如此便形成立體的口字,自高處垂頭俯瞰,最醒目的是一方血池。
池中液體濃稠,完映不出四周任何一物,很顯然,這不是水,而是血。
如此很難不讓人産生一種詭異的聯想,整棟建築猶如巨獸的大嘴,正口含鮮血,在瀕死之餘無能掙紮。
此處瞧着空闊,卻讓人無端感到逼仄,池水咕咚作響,不時冒出氣泡,越發顯得妖邪,哪裡是什麼蛟族之地,更像是邪修之流親手造出的血腥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