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遠遠沒有結束,關于大殿下的往事如同開了閥門的洪水,好的壞的,不是幾張紙能夠說盡,能力遠在所有殿下之上,是一方人物,而現在的大殿下吊死在寝宮,存活的仆從面色慘白,宮中又傳出一道流言,那寝室徹夜響起癫狂的消失,餘音繞梁,連綿不絕。
段浦生将這些信息收集,借宮内的流言散播當年被國王冒名頂替平定邊境動亂的真相,到現在,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由利益而劃分的不同派系必須博弈出最後的勝利者。
王宮少了不少人,那些想要逃走的人在踏出宮門一步就被射殺,留在王宮的人在短暫的崩潰後,迅速結隊向剩下的皇子……或是陛下獻上他們的忠誠。
“宮中局勢詭谲,大殿下生死未蔔,陛下身邊太多人看守,困難重重。”韋德林站在兩人中間,他一手搭着段浦生的肩,一手指着亨利正在寫的紙條,“現在剩下的僅有二王子塞肯,七王子凱爾威,以及十公主塞西。”
段浦生道:“我們必須有所行動,不然他就該懷疑我們了。”
亨利将紙條卷成條綁在信鴿的身上,揉了揉手腕,淡道:“投誠。”
段浦生道:“凱爾威?”
“嗯。”亨利道,“塞西是塞肯的妹妹,為了輔佐塞肯上位,她已經做出了不少犧牲,帝都的大半官員已被拉攏,就連陛下身邊的人多多少少也有他們的人。”
韋德林問:“投誠塞肯不是更好嗎?”
亨利搖搖頭:“他們的人很完善,我們加入隻能行走在邊緣,而凱爾威,他如今獻上投名狀一事出盡風頭,又是一副全權聽從陛下命令的樣子,在他身邊或許能參與進去。”
“是哦。”韋德林想了想,确實如此,他指着飛鴿腿上的紙條,“剛剛看你用了另一種字迹去寫,再傳流言?”
“不清楚。”亨利取出了一根細軟的繩子,一端連接着一個被玻璃罩罩住巨型蠟燭,一端繞鐵杆一圈纏繞住信鴿的腿,他撒了不少鳥食在信鴿可以接觸到的範圍内,一番下來,面對韋德林的問題,他對此也把握不定。
“誰拿到都可以,最後,陛下都會知道的。”
信鴿的行動還算自如,遠一點就不行了,掙紮幾次,無果後妥協放棄,開始啄身邊的鳥食,腦袋一點一點,帶着些許笨拙的可愛。
段浦生擡指蹭着信鴿的羽毛,他問亨利:“凱爾威看着不像是會輕易接納外人的性格,怎麼确定他會允許我們參與國王的事呢?”
亨利擡指在台面上點着,“啊”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道:“我獻了一份大禮,算是和他們一樣獻上了我的忠心。”
段浦生的視線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亨利的手,手指一點一點,他想捉住,人已經收了回去,他抿唇道:“投名狀?”
“真聰明。”亨利笑了起來,清冷的眉眼散去不少冷意,他握住段浦生的手,在其手心寫了幾個字,“凱爾威性情陰郁,善于隐藏自己,雖然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的,但往往到關鍵時刻總會做出令人大吃一驚的舉動。”
段浦生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發抖,忍不住蜷起手心使其看起來正常些,他盯着亨利的眼睛,調侃道:“你肯定還說了什麼?”
“我說我不願屈居人下,塞肯人太多,我要的東西他給不了,但你可以。”亨利适時收回手,語氣淡定,“當然,我還說,支持接一送二。”
韋德林豎起大拇指,雖然見證了無數次跟老大形象割裂的做法,但每次都覺得不可思議、不敢置信,不可捉摸:“牛,哥你牛。”
遠方未曾傳來故人的消息,宮中流言漸止,每天多了人又少了人,一種潛移默化的規則又在悄然生成,而段浦生等人最擅長的就是打破規則。
天空閃過好幾道白色的身影,喬傑受塞肯的命令射殺那幾隻信鴿,一封是鄰國發給皇帝的飛書,大意是維多利亞勾結外邦,攪亂朝政,殺害儲君,如今得學院庇佑,已入海魯斯,望陛下捉拿,接受審判;另一封則是公主已捕,其身上搜到一瓶解藥,逼問可解陛下疫病,如何處置,聽從殿下吩咐。
喬傑将兩封飛書交給塞肯,塞肯隻匆匆看了一眼,與身旁的塞西打了手勢,塞西漠然點頭,行禮退下大殿,塞肯摩挲着飛書沉默片刻,随即下令秘密聯系鄰國,至于信的内容未曾告訴國王。
幾日後,王宮表面水平如鏡,亨利向凱爾威獻上一道飛書,紙上内容與塞肯收到的内容一緻,凱爾威連連鼓掌,不經冷笑道:“好一個塞肯,收到如此重要的消息,卻知情不報,我看他在陛下面前怎麼交待。”
短短一個月,國王幾次露面,整個海魯斯的人都知道這天要變了。
國王宣召了塞肯和凱爾威,并特許帶上自己的人,這讓兩人隐隐有些不安,塞肯帶上了喬傑,凱爾威選擇将亨利和段浦生都帶上,至于韋德林,介于他之前是騎士團團長的身份,留下來看守寝宮。
“我聽凱爾威說了,你隐瞞解藥的事情,又或是,你向我隐瞞你私養親兵的事情。”國王的聲音從内室傳來,渾厚且自帶威嚴,“塞肯,解釋吧。”
塞肯立馬跪下,他躬着身,看不清臉上的表情,隻聽他說:“父王,維多利亞犯下大罪,畏罪潛逃,她正處海魯斯的邊境,多薩駐紮在附近,将她逮捕,現已伏誅。”
“靠近些。”國王對塞肯的解釋沒有表示,他的手從垂簾伸出去,輕垂幾下,帶着好奇淡言:“這麼說,你的親兵還是你外祖替你準備的?”
“不敢,我不敢。”塞肯向前跪了幾步,始終不敢擡頭,“維多利亞罪大惡極,外祖忠心耿耿,隻想替父王分憂,我一心向父王,絕不敢私養親兵。”
“你外祖膽子大得很。”國王再招手,像是在聊平常的瑣事:“不必再說,除了這個我更想問問你,什麼時候竟做了我的主,私自聯系鄰國外交,是準備獻上你大姐姐的命以表誠意,還是打算奪了你父王的位置稱霸海魯斯?”
“不敢,我不敢啊。”塞肯身子一顫,他跪倒在國王膝下,擡頭雙眼通紅滿是懼意,竟是磕巴起來,“我,我。”
國王摸了摸塞肯的頭,語氣溫和:“好了,他們都跟我說了,你很好,很厲害,整個海魯斯都不知不覺成了你的囊中之物。”
塞肯不敢和國王直視,他顫道:“沒有,父王,我不敢,父王才是海魯斯永恒的太陽。”
“才?”國王摸了摸塞肯的臉,手心感受到一陣一陣的顫抖,他歎道,“我真是老了。”
塞肯低着頭,誇贊的話流暢的說出來:“父王一如當年,英姿飒爽,是不會老的。”
“退下吧。”國王定定看着塞肯的臉,半晌,失望的收回視線,“傳下去,二王子塞肯自囚十年,非我召令,不得出宮。”
國王身邊的親信将塞肯押下去,屋裡隻剩下凱爾威一行人還沒問話,國王倒也沒什麼好對凱爾威說的,隻吩咐攔截塞肯,活捉維多利亞,并批了一批軍隊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