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在謝瑜青的腰帶處,隻是一挑,那腰扣便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聲音有些大,謝瑜青身子一顫,迷迷糊糊睜了眼。
懷裡驟然一輕,賀蘭瑾的指尖隻來得及勾住謝瑜青散亂開的外衫衣角。
“我……我不要和你睡。”謝瑜青推開他,踉跄着就要往外走,奈何身子發軟,險些将自己絆倒。“怎麼了?”賀蘭瑾壓着笑意伸手将他重新撈進懷裡,“你要去哪兒睡?”
謝瑜青耷拉着眉眼,推着男人精壯的身子,“去哪兒都好,隻不想和你一起睡。”
“我不、我不喜歡做那種事,好難受。”
說着說着,青年竟還哭了出來。
賀蘭瑾喉結一動,看着他這副模樣,隻覺得心頭軟得一塌糊塗。他捧着謝瑜青的臉,細細的溫柔的一點點擦去眼淚,“我不做,隻陪着你睡覺。”
男人的聲音一向溫潤好聽,放軟了聲音溫柔的時候像含了塊蜜糖。謝瑜青擡起水霧涔涔的眸子懵懂的看向他,有些遲鈍地問道:“什麼?”
賀蘭瑾眉眼含笑,将他如抱孩子一樣攏在懷裡,又重複地說了一遍,“我不做。”
似乎是聽懂了,青年這才揚起笑來,攬住賀蘭瑾的脖頸貼在他身上。“以後、以後都不做……真的好難受……”
“下次,我們再多用一些香膏就不難受了。”
“我不要,你、你再這樣,我就不和你一起睡了。”
謝瑜青脾氣上來,他攥緊了拳頭,可落在他身上卻是軟綿綿的。
“好了好了,”賀蘭瑾忍不住貼上謝瑜青的額頭,安撫道,“你喝醉了,我們先休息。”
脊背上落下有規律的拍哄,謝瑜青好似八爪魚一般趴在賀蘭瑾身上,呼吸逐漸平穩下來。
賀蘭瑾還從未見過謝瑜青這樣,小孩子氣,一舉一動都很可愛。像是巴掌大的小貓有了脾氣,順着褲腳往上爬,最後停在肩頭喵喵叫,非要在他耳邊宣洩自己的不滿和委屈。
賀蘭瑾忍不住笑出來,微微側過頭在青年裸露的胳膊上落下淺淺的吻。
太丢人了。
謝瑜青狠狠閉上雙眼,癱在床上懊惱的揪着被子。
他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麼啊……
青年翻來覆去的,胸口帶着一股子說不出的悶氣。衣服都換過了,身上沒什麼香味,想來是因為他昨晚發完脾氣睡着了,賀蘭瑾隻掐了淨身訣,沒讓人燒水。
幸好賀蘭瑾不在,要是醒來看見他,謝瑜青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
青衣男子抱臂倚在門外,神色淡然,聽着屋内細微的聲響,他垂眸,長睫掩去眼底情緒。
謝瑜青打開門,便見沈月九倚在一旁,不知在看什麼。
“月九?”青年的眼眶底下泛紅,瞧上去有些精神萎靡,“你在這裡等我?”
沈月九微不可察地掃視了一圈謝瑜青上下,像是在确認什麼一樣。謝瑜青得不到回應,疑惑的擡眸看向他。
男人揚唇笑了,長臂一勾,便如兄弟似的般勾肩搭背。“今早遇見家主,他似乎心情不錯,你昨夜做了什麼?”
一提到昨夜,謝瑜青便不由得心下歎氣:“貪嘴多喝了酒,有些誤事。”
“你們昨夜喝了酒?”
“醉酒誤事,”謝瑜青懊惱的揪了揪衣角,“出醜便罷了,隻是原本我們說好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和他商量。”
沈月九眯了眯眼,“這個不急,我同他說也可。”
“你不能和他說,”謝瑜青下意識擡頭看他,表情認真,“如果是你和他說,他會不開心。”
“如果他不開心……結果不會是我想看到的。”
這話讓沈月九微微一怔,他看着重新低下頭看手中符箓的青年。
是什麼時候……謝瑜青是什麼時候開始在意賀蘭瑾的喜怒了。他不是最害怕他了嗎,為什麼……
謝瑜青從侍衛手中接過木劍,沈月九已教過他龍吟劍法,不過他資曆不夠,堪堪練到第三式。
站在一旁觀摩的沈月九雖然一如既往的面色淡漠,但謝瑜青偏偏莫名覺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青年作起勢狀,提木劍淩空,劍刃破空聲停滞,旋即反手側滑,借力騰躍,呼呼風聲卷挾着冷意落在半空。青年騰身回轉,以劍抵石,衣角翻飛間劍花挽過,随後穩穩落在地上。
“你有心事?”謝瑜青負劍走到沈月九面前,腰間被侍女配挂着的流蘇荷包同玉佩相撞,砸出珠玉叮當之聲。
沈月九唇角笑意淺淺,語氣有些冷:“沒有,隻是突然想起,你拜托我查找謝瑜昭的消息,雖然依舊杳無音信,但似乎太一宗的弟子玉牌中,他的還完好無損。”
謝瑜青眸子微顫,他躊躇了一會兒,剛要開口時,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屏退左右,牽着沈月九的衣袖往靜谧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