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象預報仍固執地顯示晴天圖标。
他扯了一抹苦笑,隻能在心裡反複默念“遇水則發”,是真希望這雨能澆旺熱度。
回想起第一天,姜風鈴信誓旦旦地說會下雨,自己還嘲諷她不懂旱季雨季。
此刻雨點瘋狂抽在臉上,像無數記清脆的耳光。
要是——
第一天就聽姜風鈴就好了。
同樣想吃後悔藥的還有于堯。
上一秒還在酣睡,下一秒帳篷塌了,承着積水的防水布整個倒在睡袋上。
要不是夏潤則帶着攝像師把他們刨出來,這會兒還不知道怎麼樣呢。
衆人狼狽不堪,偏偏張導趁着直播中斷的間隙,通知他們跟着姜風鈴進山洞繼續錄!
這麼大的雨不怕出事嗎?
應該中斷錄制,等雨停了再說吧!
真他媽的掉錢眼裡了,人命居然不重要!
于堯在心裡咒罵着,臉上卻不動聲色。
但于堯到底是摸爬滾打混上來的老狐狸,眼珠子一轉就有了主意:當即組織大家搶救設備。
這招确實高明,既攢了路人緣,又能躲開進洞的形成。
先拖住時間,再慢慢找對策。
姜風鈴來得比他預想更快,于堯剛踏出房車,後腳進棚就看見她拎着小型設備箱正打算往外走。
“夏潤則被張導喊走了,其他人呢?”姜風鈴突然停住腳步,雨珠順着她發梢往下淌,“該準備進岩洞了。”
且不論前幾天亂七八糟的事,面對暴雨,肯定要先團結起來。
——這是生存的基本法則。
“風鈴,我們先搶救這些裝備吧。”于堯扶起三腳架,語氣中帶着明顯的試探意味。
“兩者并不沖突啊,”姜風鈴把拎起的設備往桌上一擱,“先把這些運過去,攝影師忙完正好來架機器接着錄。”
于堯的辯駁梗在喉嚨裡,剛想開口就被白安安的嗓音蓋住。
“嚴大哥在拖主設備,剩下的——”白安安突然瞥見姜風鈴轉過來的側臉,後半句音量瞬間矮了下去。
“——可能塞不下了。”
上島的時候,這些設備箱都是走的船運,眼下那幾輛房車根本裝不下那麼多箱子。
傅嬌跟在白安安身後,疾跑着沖進棚裡,一來便迎上了姜風鈴的目光。
此刻外面風聲裹着雨點噼裡啪啦砸在棚頂,反倒襯得棚内一片死寂。
她們兩雖然接到進岩洞的通知,可前兩天的事還硌在心頭,傅嬌先匆匆和白安安交換了個眼神。
“三腳架我先送回去,”于堯掃了兩人一眼,“清點完睡袋直接去岩洞集合。”
沒等回應便扣上兜帽,身影轉眼沖入雨幕。
白安安應了聲:“好。”
真的要去岩洞嗎?蟲子肯定少不了。
之前營地好歹節目組噴過殺蟲劑,岩洞裡估計還有蝙蝠呢。
白安安深呼吸了一下,她不想去。
“你們兩是打算繼續站着,還是準備跟我們一起走?”
平心而論,姜風鈴和傅嬌之間,沒深仇大恨到要把人故意扔下的地步,“雨勢會越來越大,再拖延下去,可能連路都走不了了。”
濕透的衣服緊扒在身上本來就難受,白安安根本不想去岩洞!
被姜風鈴這麼一催,罐頭“哐當”一聲扔進包裡,嘟囔了句:“催魂呢!睡袋不要收?物資不要理?”
姜風鈴單肩甩上物資包,聽着白安安的抱怨,不急不緩地開口:“新的睡袋和物資已經收好了,在防水的設備箱裡,一人一個背包。”
她的語氣平靜,不帶任何情緒波動:“時間不等人,白安安。這不是在催你,而是在闡述事實。”
“去岩洞需要上一段坡,再過半小時,上坡的路可能根本就走不了了。”
“你憑什麼命令我們?”白安安終于忍不住了,雨水混合着淚水從她臉上滑落,“你又不是導演,你隻是個嘉賓而已!”
這幾天積壓的委屈終于決堤——連續四天都是酸果子和沒幾口的魚,淩晨兩點被暴雨壓塌的帳篷,都讓她覺得自己這是在沒苦硬吃!
真的很委屈!
傅嬌見白安安哭了,剛張嘴說幾句,突然餘光瞥見了什麼,硬生生将話吞了回去。
“我沒有命令你們,”姜風鈴睫毛沾滿雨珠,眼底卻結着薄冰,“我隻是在闡述事實。”
白安安咬唇嘴硬:“你未免太誇張了吧!”
“跟不跟,你們自己決定。”姜風鈴拎起設備箱轉身就走。
深橘色身影破開雨簾前行,仿佛連暴雨都要為她讓道。
等那抹橘色徹底溶進雨幕,白安安才覺後怕。
防水布突然炸開密集的噼啪聲,她下意識攥緊手裡的拉鍊,“她怎麼可能知道雨會越下越大?”
現在完了,導演組明明要求去岩洞錄的,這一鬧,挨罵事小,路人緣怕是要沒了——
她怎麼能忘了這是直播!要是表現不好,回家肯定要被爸爸訓的!
灼熱的慌亂從耳根漫到臉頰,白安安求救般望向身邊人,“怎麼辦啊,嬌嬌姐。”
傅嬌反手攬過她的肩膀,輕輕拍了拍:“沒事的安安,導演安排的岩洞,我們不去了——”
話音未落,她的音調陡然一轉,帶着幾分輕佻和譏諷。
全然不顧頭頂上方的跟拍鏡頭,“就讓姜風鈴一個人去又冷又潮的岩洞裡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