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言出法随
瀾星苑觀星台。
夜風卷起殷澤青白的道袍,他手持命盤,擡眼看着朗朗夜空,眉頭微鎖。
蕭素兒裹着狐裘縮坐在石凳上,一點也不想擡頭。
“要下雪了……”蕭素兒感覺自己答應他來觀星台存粹就是腦子有問題。
可是,她又不好再發牢騷,隻能像鹌鹑一樣縮在那裡獨自後悔。
“公主可知,玄鳥為何?”殷澤忽然開口,嗓音清冷如碎玉鳳鳴。
蕭素兒歪頭裝傻:“我隻知道,我是一隻鹌鹑。一隻瑟瑟發抖的鹌鹑……”
殷澤輕笑。
“古書有雲,玄鳥非鳥,乃天命之相。”殷澤的聲音如月上仙人降臨,帶着夜風的凜冽,“公主命格與國運相系,毒入骨髓卻能不死,便是玄鳥護體的明證。”
蕭素兒盯着那虛影,腕間胎記驟然灼痛,仿佛有火焰順着血脈燒向心口。她猛地攥緊拳頭,面上仍故作懵懂:“聽不懂……我要吃糖糕!”
殷澤斂了笑意,忽然按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公主還要裝到幾時?”
蕭素兒瞳孔一縮,卻見命盤中央原本瘋狂旋轉的銅針,忽地停下來,直指向她。
蕭素兒揚了揚眉頭:“所以,你是來抓我小辮子的?”
“貧道不敢。”殷澤微微欠身,“貧道所做一切,隻為國運。”
他輕輕地撚着手指,淺笑道:“這是貧道的天命。而玄鳥,也是您的天命。有詩雲,天命玄鳥……”
“什麼天命不天命的……”蕭素兒一臉不滿,“我從不信這些,我隻知道,我是一隻凍僵的鹌鹑。我能回去了嗎?”
殷澤沒有說話,隻是聳了聳間。
“你沒看到,快下雪了嗎?”蕭素兒指着晴朗的天空。
“那天,師父感知到異常,動用禁術将您從異世喚來,可不是讓公主來裝一個癡兒。”殷澤眼眸淡淡,映着月光。
“禁術?”蕭素兒不屑,“還能有諸葛孔明的七星陣厲害?”
殷澤笑得尴尬。他沒法向蕭素兒解釋。
蕭素兒歪頭看着殷澤。
神神叨叨,除了醫術尚可,其他的話沒一句準頭。
在她看來,瀾星苑這些觀星亦或是推演命盤的東西,也不過跟她玩塔羅牌一般,消遣罷了。
說準了又如何?還不是湊巧。
一片雪花落下。
蕭素兒擡頭,不禁感到奇怪。
朗朗夜空,點點繁星繞月,竟不見一絲雲彩。
滿天的雪花卻像憑空出現一般從天灑落。
“這便是公主與常人的不同。”殷澤輕輕道,“這便是玄鳥之力。”
“不就是烏鴉嘴嘛!”蕭素兒不以為然道,“我們社會主義好青年可是很端正的唯物主義者。”
殷澤搖了搖頭:“也可以這麼理解……”
“所以,玄鳥就是烏鴉?”蕭素兒挑眉。
殷澤笑而不語。
……
樞密院暗室,謝懷芳盯着香盒中最後一根香,喉間湧起腥甜。
“真的要這樣嗎……”他的手指已開始指不住地顫抖。
他心有不甘,卻不得點起那最後一根香。
謝懷芳長長地吸了一口氣,緩解心中的慌亂,全身心才算放松了下來。
半晌,他提筆在紙上寫了起來:“正月初一巳時正,天壇帝後祈天。主祭:淩雲。通贊:殷澤。祝官:公主蕭素兒。”
他将寫好的紙折了折,塞進一個月白色的信封之中。
下值後,謝懷芳坐在馬車裡,心中滿是忐忑。
他退去官袍,穿了常服,斜倚在車壁上,看着車外的街景。
途經一處藥店時,謝懷芳拍了拍車窗,對車夫道:“停車,我去買些東西。”
“大人買什麼,小的去便是。”車夫拉住缰繩。
謝懷芳下車,道:“不必,我隻是讓郎中幫我瞧瞧嗓子。”說着,他還清了清咳了一聲,“你在這裡等我。”
車夫也未多問。
謝懷芳獨自一人走進巷子,拐進一家不起眼的藥鋪。
掌櫃很是客氣:“這位客官,可有哪裡不适?”
謝懷芳将那月白色的信封放在櫃台上,輕聲道:“咳嗽不發熱,想聞些新奇之物。”
那掌櫃忙點了點頭,将那信封拿進櫃台,又取出脈枕,示意謝懷芳将手放上去。
掌櫃搭脈診了一會,便回對後面喊了一聲:“咳嗽發熱,開阿芙蓉香丸一盒。”
不一會,一個小厮從後堂走了出來,将一個藥包和一個香盒放在了櫃台上。
掌櫃将那信封交給小厮之後,才對謝懷芳道:“先生這是心火過旺,需散了心火便好了。”
謝懷芳将那香盒揣進懷裡,提着藥包向馬車走去。
……
三個月來,來看她次數最多的,便是睿王。
睿王是原著中最大的反派,是蕭素兒的親叔叔,大蕭素兒五歲。與原主一同長大。在原主死後,他以勤王的名義叛亂。最終被男主誅殺。
看着現在這個才不過十歲的男孩,蕭素兒打算好好引導,說不定以後就不會變成反派了。
可是她想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