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宣柳縣尉觐見!”
皇帝話音剛落,殿外便響起尖利的唱喏聲:“宣柳明遠——柳縣尉!”一個太監唱喝道。
瘸腿的中年男子剛被帶進殿内,便如篩糠般癱軟在地:“皇上饒命!饒命啊!”
樞密院密檔顯示,此人年方四十八歲,三十餘年前曾是禦前侍衛。
彼時十七八歲的少年英姿勃發,本是柳氏宗族重點栽培的棟梁。經過禦前曆練,将來不可限量。
後來卻因為家中的變故斷了腿,被迫遠離禦前,在偏遠縣城謀了個縣尉之職。
和與鄭嬷嬷私通的那名侍衛情況相符。
蕭素兒不着痕迹地瞥向謝臨風。
全國上千個縣尉,僅憑後宮零星傳言,樞密院竟能精準鎖定此人,這般大海撈針的本事着實令人心驚。
她湊近謝臨風,在他耳邊小聲道:“你們倒真有兩下子。”
“不過是分遣幾千密探,把一千五百三十七個縣翻了個遍。”謝臨風的回答雲淡風輕。
此時殿内,柳明遠仍在瘋狂叩首,額頭已滲出鮮血。。
皇帝冷然開口:“可知所犯何罪?”
“微……微臣與後宮宮女私通,穢亂宮闱,罪不容誅。”柳明遠聲音顫抖,“那人正是太後宮中的鄭杜娟!”
“鄭嬷嬷她……”皇帝語氣陡然森冷,“六年前便已暴斃。”
殿内死寂如墳,唯有柳明遠粗重的喘息聲。
皇帝突然抛出重磅炸彈:“她給你留了個女兒。”
這話驚得滿座嘩然。
皇帝拿出一塊手帕,讓孫福海遞過去:“這是鄭嬷嬷的遺物,給你留個念想吧。”
“陛下,”柳明遠攥着手帕,聲音哽咽,“那……那我們的女兒……”
“死了……”皇帝的回答不帶絲毫溫度,“她叫柳兒。”
“柳兒……”柳明遠低頭沉沉吟喃,“是我的女兒……”
“一個通房女官也配先生子?”楚王突然冷冷笑了起來,“不過就是一個床第之事的玩意!怎有資格先于皇子正妃懷上孩子!”
皇後顧月斜眼看着自己的丈夫蕭嚴笙。
蕭嚴笙那會身陷奪嫡之争,結婚生子都是奪嫡的一環。
身為先帝的嫡長子,必然要先于其他幾們兄弟生子嫡子,才能增加自己奪嫡的籌碼。
先帝寵妃靜貴妃是慶王和楚王的母親。
慶王和楚王雖排行第二和第五,卻隻比蕭嚴笙小不過幾個月。
而且手段上,他們更直接狠辣。
在許多大臣看來,像蕭嚴笙這種過于溫吞的性格根本不适合做皇帝。
廢太子的呼聲一直都很高。
身為蕭嚴笙的母親,皇後自然不可能把太子之位拱手讓人。
她才聯合顧家,讓顧月走進蕭嚴笙的視線。
隻是顧月也沒想到,太後為了她能順利成為太子妃,在蕭嚴笙的背後做了多少事。
有了顧家的支持,蕭嚴笙才得以登上帝位。
若不是太後的離世,蕭素兒的中毒,她也不會查到這麼多的事。
皇後擡眼看向楚王,冷聲道:“那皇弟的意思,那些通房的女官便算不得皇子的女人?”
“當然算不得!”楚王不屑。
“那你的意思是,用完即扔?”顧月臉色十分的難看,“那與把她當成個物件又有什麼區别?”
“不過是個玩物罷了,”楚王笑得陰冷,“有何可在意的!”
“不在意?”顧月冷笑,“那通房所出的孩子呢?”
“誰知道那是不是我的種!”楚王冷冷道,“隻要我沒把她擡進門,那便入不了族譜,進不了宗廟,那便做不得數。”
“原來如此。”睿王把玩着酒杯,似笑非笑,“難怪二哥沒有子嗣,原來是遍地撒花,卻從不認賬啊。”
楚王沒有接話,隻是瞪着睿王。
睿王捏着下巴繼續道:“不過,我聽說的是,二哥沒有子嗣是因為天閹。也不知這傳言是真是假。反正二哥屋裡那幾位是無所出啊。總之,按照你的這種說法,那真就沒辦法了。”
“九弟!”楚王一臉怒氣,想要訓斥,卻被皇帝打斷。
“夠了!”皇帝在桌子上用力的拍了一下。
“我不管你怎麼想的,”皇帝淡淡道,“柳兒既然懷了我的孩子,那我便認!”
“您當真要認?”一個隐恻恻的聲音從殿外傳了進來。
“尋柳明遠來,不就是想要找我出來?”一個身着灰色末等太監服的人緩步走近大殿門口,卻被門口的侍衛攔住。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讓他進來。
“蕭隐?”皇帝看着來人,“你覺得,我做這一出是為了引你出來?”
“看樣子,你知道我的名字。”蕭隐道。
“你果然躲在宮中。”皇帝擡了擡手裡的酒杯,示意孫福海,“給大皇子擺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