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說出自己是第一次執行任務的瞬間，伊拉感覺到了一種莫名其妙的無聊。

當然，他在說謊，他不是第一次執行任務，他協助過其他的利爪，在成年人進行刺殺的時候竊取資料。從某些方面來說，陪伴理查德也是他的任務，在未來他将會成為理查德的專用搭檔，甚至是好用的替死鬼。利爪很少需要搭檔，不過威廉對理查德的期許也不完全是一個普通的利爪。

甚至保護理查德從某方面來說也是屬于他的任務，隻是他并不明白為什麼這一次會讓他和理查德去刺殺蝙蝠俠。伊拉能夠想到的是貓頭鷹法庭希望得到蝙蝠俠的真實能力的資料，所以讓他和理查德前來試探，但他很懷疑他們兩人到底可以試探出多少。蝙蝠俠太強了，就算在這個世界似乎沒有超人的傳說，蝙蝠俠也依舊讓他想到超人。

作為利爪，伊拉當然也殺過人。

諷刺的是他并沒有在任務裡殺人，殺戮對他們來說是訓練。貓頭鷹法庭會讓人帶來各種各樣的流浪漢，有時候也不是流浪漢，隻是夜晚在外徘徊的人。沒有人會為了流浪漢報警，好人也不會大晚上的出現在外面，就算真的報警，警察也最多登記姓名，不久之後按照失蹤結案。當然，這些人也不全都是用來殺的，訓練能殺幾個？而且太浪費了，人總有更多用處。

殺死了更多人的，是另一個世界，作為大都會高中的學生的他。

他在另一個世界用上了貓頭鷹法庭教給他的技術。想要搶奪燈戒的同學，想要吃了他的同學，那些人一個一個倒在了他的面前，倒在了空曠的教室裡，綠燈的光芒伴随着他，如同某個昔在今在永在的夢魇。他是活下來的最後一個人，聽起來好像這是什麼好事一樣。

伊拉沒有去看面前的蝙蝠俠，他的手指神經質地抓緊了蓋在身上的，柔軟的被褥，他知道蝙蝠俠正在打量自己，這種打量就像是能看穿他血液的流動和心髒的跳躍，他在一瞬間感覺到了某種特殊的倦怠，他的人生為什麼一定要在謊言之中堆砌？他不明白。

他想活下去，蝙蝠俠會放他一條生路是毫無疑問的意外驚喜，他隻要說自己沒有殺過人，隻要這樣就可以活下去，蝙蝠俠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爸爸媽媽也說過，蝙蝠俠是個毫無疑問的英雄。但是伊拉不知道英雄是什麼，蝙蝠俠也沒有要求清理大都會的廢墟，蝙蝠俠在說超人不該輕率地殺死小醜，不該用暴力的手段殺死罪犯。

你覺得我做得對，還是蝙蝠俠說得對？超人用希冀的眼神看着伊拉。

我會給你們全新的未來。超人用着甚至可以說是讨好的語氣，希望伊拉可以肯定他。

伊拉隻是感覺很累。

我和你們的對錯，我和你們的輸赢又有什麼關系呢？他差點這麼問出來了。反正不管誰輸誰赢，我都是自己從大都會高中的廢墟裡爬出來的。

伊拉說，超人，你一直都是一位偉大的英雄，如果太累的話就休息一下吧，要不要喝杯熱水？媽媽教過我怎麼泡咖啡。

我會給你們全新的未來。超人重複了一遍，然後轉身離開。

“我是第一次執行刺殺任務，”然後伊拉用着平緩的語氣對着面前的蝙蝠俠開口了，“但是，不用我說你也能明白的吧，訓練的時候不殺人就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更何況我訓練的成績還不錯，不然也不可能被安排來刺殺你，蝙蝠俠。”

“你為什麼不說謊？”蝙蝠俠從高處看着他，語氣同樣平緩，“你應該知道我剛才的意思，如果你說你沒有殺過人，我會放過你的。”

伊拉笑了一聲。

“因為沒意思，我說了太多謊了，我的人生都已經被謊言占滿，我現在隻會覺得說謊很無聊，”他看向了蝙蝠俠，蝙蝠俠的眼睛像是藍色的天空，他在哥譚從未見過這樣的天空，“你要是想殺我，早就該動手了，不需要找理由。”

“……你叫什麼名字？”蝙蝠俠問他。

“伊拉·史密斯。”伊拉回答。

“那麼，好，伊拉，你有地方可以去嗎？”

“回去複命，其實我不一定會被報廢，我的身體已經開始自我修複了，雖然完全修複還需要時間。”

“那就留下來。”蝙蝠俠說。

伊拉點了點頭，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麼樣的應對，既然蝙蝠俠要把他留下來，那他就留下來，反正蝙蝠俠這裡怎麼想都比貓頭鷹法庭要好。

“你希望我成為你的搭檔嗎？”伊拉問，他記得蝙蝠俠是有搭檔的，蝙蝠俠的搭檔叫做羅賓，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沒有看到羅賓，或許是因為現在的蝙蝠俠剛剛出現，還沒來得及招收羅賓。蝙蝠俠看着他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沒有想到搭檔的事情，伊拉看着他似乎要拒絕，稍稍有些遺憾。

倒不是說他很希望成為蝙蝠俠的搭檔，而是因為除了這個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聽起來似乎是個好主意，”然後蝙蝠俠說，“這樣我可以把你放在我的身邊監管，防止你做出什麼危險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