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久瞳看着阿楠嘟嘟囔囔走遠,不覺失笑,好脾氣地看着梅梅,溫和地問。“有什麼事嗎?”
梅梅嘴角抽了一下,“你是不是最近要訂婚了……”
“啊……”海久瞳愣了愣,聲音柔和地說。“好像是有這個事,最近太忙我都忘記了。”
梅梅嘴角終于抽搐了,“所以……你都不知道你的訂婚對象是我麼?”
海久瞳睜大了眼睛,似乎有些茫然。“啊……是你麼?我還沒來得及看照片。所以不知道……對不起。你是殷家的時梅小姐?殷時梅?”
“我不姓殷,殷是我母親的姓氏。我從父姓,叫尹時梅。”
“啊……抱歉。”海久瞳慢慢坐直了,他扶了扶自己的額角,由于慚愧,臉終于紅了。苦笑,歉然道,“我真是……太失禮了。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你,如果不是這種情況,我一定會做充足的準備的。至少不至于……”
“沒關系。”梅梅聳了聳肩。“其實我也不在乎啦……雖然你和我想象的不大一樣——準确說你比我以為的好很多就是了。但我不可能和你訂婚的。我喜歡阿楠呀。”
頓了頓,她重複道,“我喜歡阿楠好多年啦。”
說這句話時,她整個人仿佛都變得溫柔明亮起來,既堅定,又很璀璨。
海久瞳又愣了一下,終于正視了梅梅,這女孩短短時間,讓他吃驚了好幾次。他笑了起來,笑容溫柔,“你比我想象的也好很多。看來這件事,使你為難了。”
梅梅歎了口氣。“就……沒人問我的意見。像我是個商品被賣了一樣。你們海家很有錢,所以我大舅還以為我會求之不得呢。但人各有志,我……”
“對不起。”短短時間,這已經是海久瞳第三次道歉。“之前對這件事并未上心。所以連累你了。”
梅梅反而有點局促起來。“呃……不是你的錯,不用道歉。”
“你希望我怎麼做?”海久瞳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我可以幫你什麼?”
“你能推掉這個婚事嗎?于你你應該無所謂吧,你肯定能找我比我更合适的對象……”梅梅深吸了口氣,反而有些慚愧。“不過……”
“好。”海久瞳溫和地答應了。
原本還以為他會因為家族原因為難,見他一口答應,梅梅松了一口氣,期期艾艾地。“那我……我,先走啦?”
“好。”海久瞳還是坐在那裡,目光柔和地說。他就像一個漂亮的人偶,雖然可以說話,卻不能起來走動。
梅梅從水榭回廊上返回,阿楠就在外面等她,那女孩步履越走越輕盈,像一隻快樂起來的小小的鳥,正飛向自由的天。海久瞳把書再次攤開,目光卻依然凝視着着她的背影,不覺露出些許羨慕之意。
羨慕阿楠還是梅梅,他也不知道。這兩個孩子都很好。阿楠身處在複雜環境中,卻活得很簡單。或許正是因為,有這女孩把他當做自己的執念吧。
一個人有了執念,就會變成了完整的‘人類’,這很好。而被她賦予執念的人,則從此被注入了生機和力量。這也很好。
水榭溫度确實很低,夏天也許會涼爽,現在卻過于寒冷了。除了他,大家其實都不願意待在這裡。
但這裡,卻也有他無法割舍的東西。
他拍了拍掌,有人出現在他身邊,俯下身聽命。
“把阿楠丢水池裡的東西撈上來。”他垂下目光,頭也不擡地說。
片刻之後,下屬把水池裡的東西撈了上來。海久瞳拿在手中——那是三粒蓮子米。
那三粒東西被泉水冰得透了,握在手心像幾顆小小冰晶,被蔭木力量催發,竟已經發芽了。
他微微笑了,看着手心,輕聲說,“這裡,也不适合種這個。”
入夜。
一輪彎月如勾般高懸夜空。
冷冽的月光下,帶着魔術帽的男子,提着一袋東西,緩緩走在山中。
不遠處有冉冉升起的一縷炊煙,他正是朝那縷炊煙的方向而去。這個山十分死寂,仿若無人區般,樹木雜生。原本這裡并沒有路。但現在溪水卻莫名結冰了,這冰面便成了一條細小蜿蜒的路。在月色下仿佛一條銀色的絲帶。而戴魔術師帽子的男子,就平穩如履平地地走在這條冰溪道路上。
他走得并不快,仿佛散步一般悠閑。
走得離炊煙近了,聽到了遠處有狗低微的嗚咽慘叫聲。他歪了一下腦袋,臉上挂着的白色面具随之晃動了一下。
那個面具上面沒有鼻子和嘴。隻有眼睛的位置挖了兩條細長的彎縫。咋看起來便像是一個慘白的無臉人在詭異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