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思下意識皺眉頭，斜眼看向他，發現此時他的額頭也并不平整。

秋思覺得有點意思，眉頭一松，轉而換上了笑臉。

當晚，所有人都坐到了新的位置上。

秋思和謝吟年坐到了第四組第三排，秋思靠牆坐裡，謝吟年坐外。

幾天下來，兩人井水不犯河水，沒有一句交流，秋思覺得自己這幾天學習效率都高了不少。

然謝吟年和秋思雖然沒有交流，但秋思卻注意到他跟旁邊三組往來頻繁，不管上課下課，總要傾身過去聊兩句。

秋思目光向左偏。

三組三排坐的是一男一女，靠近謝吟年的是女生。

這個女生秋思有印象，名字叫做喬意柔。關于他們倆，秋思唯一知道的一點，是她和謝吟年高一就已是同班同學。

秋思注意到她倒不是因為她成績多好，而是她那頭烏發。

濃密膩滑，長度及腰，不是緊貼頭皮軟塌塌的飄逸感，而是恰到好處的蓬松，将她的臉型突顯得更加完美勻稱。

秋思想，如果她把頭發放下來散落肩頭，一定會讓綢緞都遜色三分。但秋思注意到她很少披發，大多數時候她喜歡用大腸發圈束發，發圈樣式多種多樣，幾乎每天不重樣。

能關注到她，大概是秋思心裡攀伸出了幾枝羨慕的藤蔓。

喬意柔成績不好，在班上排倒數。

但是，她頭發上的大腸發圈每一個都很适合她；她的保溫杯杯套上的刺繡精緻又漂亮；她有一個成績一樣不好但與她十分默契的閨蜜；她并不算活潑外向的那一類，但明媚無法被沉默掩去。

自信不需僞裝，一颦一笑皆是光芒。

秋思如陰溝裡的蛆，窺探人間耀眼的太陽。

可太陽灼目，秋思不願再看。

次日早上，秋思從食堂吃完早餐，準備去教室。

走到教學樓前的校園廣場時，黎歡笑着在她身後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早上好呀！吃早餐了嗎？”黎歡笑容清澈。

秋思卻吓一跳，緩一緩迎面而來的熱情勁，嘴角揚起一個更為明顯但也僵硬的弧度，“吃過了。”

說完她刻意放慢了步伐，讓黎歡走到前面，兩人拉開距離。

到了教室，秋思如往常從後門進去，一進門擡眼便看到謝吟年已經到了，正趴在桌子上。

秋思走到他身邊，站到他身後，見他還沒有反應，秋思目測了一下他後背和後一張桌子的距離，進不去。

見謝吟年還沒有起身的意思，秋思豎起一根手指輕點一下他的肩膀，動作輕柔到幾乎感受不到這觸碰。

幸好謝吟年隻是阖眼假寐，跟幻覺似的感知到那點似有若無的動作，擡起頭，餘光裡瞥見有人，他速速起身，自己先出來，讓人進去。

秋思從謝吟年座位經過，無意間在他敞開的草稿本上看見一句話，字迹潦草，像是課間随意寫下的。

下了早自習，跑完操，又是一上午枯燥的學習，兩人甚至都沒什麼交流的機會和必要。

下午課前，秋思做好課前準備，安靜地坐着等老師來。

她百無聊賴地望向窗外，樹葉翠綠，白雲柔軟。

是個很好的日子，可心底卻不得甯靜。

霍然，秋思腦子裡飄過一句話，早上沒來得及細究的一句話——

“倥偬流年”

秋思拎起一邊唇角笑一笑，覺得蒼涼，心底有點悲。

她拾起筆，趕在老師來之前，迅速在草稿紙上寫下了一句話。

晚自習要考試，考語文。

班主任何延清是任課老師，但今晚班主任開會，所以沒人監考。

試卷從前往後傳，發到最後，坐在後幾排的同學嚷嚷着沒有試卷。

語文課代表是謝吟年，他站起來算好人數，匆匆跑到何延清辦公室找試卷。

試卷架上的試卷堆山丘一樣，堆了十幾座。謝吟年在試卷架上翻翻找找好一會，隻找到兩張，還少了兩張。

他又問辦公室的其他老師，手裡有沒有剩餘的這張試卷，都說沒有。

謝吟年隻好拿着這兩張試卷從A棟辦公樓三樓到B棟辦公樓六樓，臨時打印了兩張。

擔心會誤了時間，他來不及喘氣，又急忙從B棟六樓跑到教學樓二樓。

到教室抓緊把試卷分給他們，回到位置上，謝吟年迅速調整好氣息。

在答題前，謝吟年有個習慣，先看作文寫什麼。

讀完題，謝吟年竟鬼使神差地看了旁邊的秋思一眼，而且不是不動聲色地看，是直接把頭扭了過去。

這一動作自然打擾了秋思，感受到目光，秋思也下意識地偏頭來看他。

兩人視線直直碰到一塊，交彙到一點的時候又都有些踉跄。

沒多做停留，兩人都将視線往回撤。

心知肚明這一對視的原因，班裡兩個作文巨頭第一次在這樣近的距離裡交鋒，實在是件叫彼此心生波蕩的事。

不知道對方還想了什麼，想了多久，自己确是聚精會神投入到了答題。兩人都這樣想。

考試很快結束，謝吟年出聲通知大家交卷，不一會就交齊了。謝吟年數了數試卷，數字是對的，随後送去了何延清辦公室。

考完一場試，還是語文，秋思覺得疲憊極了，忍不住伸了個懶腰，又不小心把筆蓋碰掉了。

秋思低頭掃視地闆，發現了筆蓋，就在謝吟年凳子底下。

但凳子腿妨礙着，秋思這個角度不好伸手去夠。

秋思把頭擡起來，打算叫謝吟年幫自己撿一下。

下一秒，秋思嘴還沒張開，就看見謝吟年傾斜着上半身，跟三組說着話，神情秋思倒看不見，但聽語氣可以知道聊得很開心。

秋思懶得打擾，自己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