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這麼一算确實已經好久沒有參加過活動了。”李杳也是輕聲說。
月光皎潔,晚風清脆,周遭的笑聲腳步聲不絕于耳,秋思和李杳卻覺得此刻靜悄悄的。
秋思覺得此刻是那麼舒緩,不禁望向天空,暮色中那輕輕畫上去的一彎淺月是那樣的溫柔,正如此刻月下的兩個女孩,心如止水,卻是汪洋。
秋思叫李杳也看,兩個姑娘一齊擡頭,瞳仁中都印着月色。
李杳有感而發,“我一直覺得同齡人很吵,吵到聽不見你我的心跳,但你不太一樣,你是第一個讓我覺得可以安安靜靜聽心聲的人。”
秋思很難不共鳴到這句話,她當即想到一個詞——異類。
李杳看她久久不說話,問她在想什麼。
秋思衡量一番,不知道這話能不能說,畢竟兩個人還沒有太多交情。
但此刻如此認同一句話,秋思也忍受不住,她說:“其實我們都是異類。”
話落,沒成想李杳完全不覺得冒犯,還連連稱好,說這個詞很恰當。
秋思沒想過她是這個反應,兩個人似乎還很開心,但隻有她們心裡清楚,一個異類在群體中的生活是多麼無助。
但此刻兩個姑娘都先放下了。
秋思說自己的緊張好像緩解了不少,李杳說自己也這樣覺得,還問這是為什麼。
秋思沒說話。
月光落在樹葉上,晚風吹過,一樹波光粼粼的鈴铛輕輕作響,像是在耳語說什麼。
在說什麼呢?
也許在說,異類找到了同類,終于有了片刻的心安。
——
運動會很快到來,為期三天。
第一天上午八點,運動會準時開幕,直沖雲霄的七彩禮花騰空後落下,将運動會的帷幕正式拉開。
1500米的比賽被安排在第二天,所以第一天秋思和李杳也沒有比賽,隻是随着班級給運動員加油和做後勤。
一班運動會第一天的成績還是非常可喜可賀的,男子女子一百米和男子女子四百米都有人進決賽,就是鉛球差些,一班所有鉛球運動員第一輪就被刷下來了。
一班同學笑着跟何延清交差,“老何啊,我們是文科班,這個力氣小一些也是很正常的,有本事明天辦一屆詩詞大賽,我們班保證包攬金銀銅三牌。”
何延清也是好氣又好笑地睨他一眼,無話可說。
隻是其他同學被逗得不行,頓時哄堂大笑。
何延清将第二天的比賽項目安排到各個運動員,又專門給每個運動員安排了後勤人員,還主要提到了1500米,提醒這一項的後勤人員要到終點去扶人。
秋思聽完面色發紅,尴尬得要命,想把自己埋起來。好意心領了,但這架勢說得好像自己是去長征兩萬五的。
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當晚秋思激動得睡不着。
第二天淩晨醒了好幾次,發現還沒到點又躺回去睡。
上午九點半,高二年級女子1500米第一組開始檢錄。
非常幸運的是,秋思和李杳是同一組。兩個人都緊張到不行,拼命深呼吸。
賽前何延清來到她們身邊,一個勁地說成績不重要,盡量堅持,實在不行就算了。
何延清此刻怕是比她們還要緊張,畢竟是自己叫她們來的,生怕出什麼閃失。
站上跑道時,秋思覺得自己發暈,重重阖眼後睜開,拎起耳朵聽槍響。
“砰”的一聲,運動員在層層觀衆的注視下開跑。
秋思起先的速度沒有很快,按照自己的節奏在跑。但久而久之,比起體力下降,秋思發現有一件更讓她不适的事情。
那就是身旁無處不在的投到她身上的目光。
一雙雙眼睛如一棒接一棒的火炬,令她渾身充滿燒灼感。
秋思開始跑得不穩當,甚至已經影響到心态。
突然,李杳來到身旁。
看清來人,秋思立即跟她說自己的苦惱,“我受不了這些人看着我。”
聞言,李杳思忖片刻,問:“最受不了的應該是自己班的同學吧?”
秋思說“嗯”,然後就聽見李杳來了句“你平時都很低調”。
秋思一頭霧水,但還是順着她說,“所以是個小透明。”
李杳否認,“不,低調和存在感低是兩碼事。至少在我眼裡,你的存在感不低。”
秋思受寵若驚,有些訝異,但明白多半是因為自己高冷的氣質。
秋思接話說:“那我們倆應該是一樣的。”
李杳想了想,欣賞她的一針見血。
緊接着李杳換一種口氣,說:“其實這是一種魅力——一種專注自我的魅力。”
秋思簡直瘋了,她的每一句話都說到了自己心坎裡。
秋思為着她的理解和明白,不妨多說了幾句自己的心聲,“所以,其實旁人對我們更多的,是好奇。”
人容易這樣,對左右逢源的人充滿熱情,對栖身内心的人抱有敬意。
兩人都有短暫的愣神,随之露出的笑容開放又斂收。
腳下突然就注入了某種力量,兩個人笑着加快了速度。
旁邊觀賽的何延清都驚呆了。
兩個人沒有分開,一直保持着齊排跑,偶爾兩人交換下位置,偶爾一方提議加速,偶爾一方又支撐不住說要減速,但都互相包容着。
兩個人一路聊着天,笑貌明粲,腳下生風,好像不是在參加比賽,是兩個朋友一起跑步鍛煉身體。
沖過終點時,兩人甚至覺得沒跑夠。
何延清急匆匆招呼兩個女生來幫忙扶人,結果秋思和李杳都笑呵呵說沒問題。
運動會閉幕這天,李杳找到秋思,目标明确。
“或許以我們的性格,之後依舊不會主動交流,但不妨礙我們已經成為朋友了吧。”
秋思一霎被她這句話打得找不着東南西北。
半晌後,給了李杳一個肯定回答,秋思說還要補充一句。
李杳爽快,“你說。”
“如果在走廊遇見,我連跟你打個招呼的勇氣都沒有,希望你包容。”秋思說着令人為難的話,語氣卻虔誠。
李杳聽後莞爾一笑,“說不定我也會。”
秋思舒心,也埋頭笑起來。
多好,别人都不理解的事情,李杳總是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