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一聽佛了自己的面子,再說前面的人都這樣,“後面還有好多人……”
秋思弓腰跟她平視,“阿姨,打什麼菜是我的權利,您别道德綁架我,我偶爾願意體諒的時候會體諒,但是今天我就要這菜。”
秋思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跟打鼓似的,一口氣把這話吐出來,最後差點沒斷氣。
阿姨聽都懶得聽了,白眼一翻,去給她打茄子了。
秋思視線輕輕掠過她,随後接過餐盤,“謝謝。”
下午。
課前,謝吟年和秋思都早早到了教室。
謝吟年在座位上小聲朗讀英語,秋思聽着像是在背書。
讀了一陣,謝吟年到組長那背英語課文,坐去了自己前面的位置。
謝吟年把書遞給組長,組長示意他開始。
謝吟年随之出聲,從标題到正文,他一路溫聲如玉。
秋思聞聲,卻沒擡眼,輕輕放下筆,托着腮,似是思考眼下的數學題。
午後的陽光暖融融,光影穿過枝桠平緩鋪灑在書頁上。
課文很長,謝吟年還在誦着,嗓音沉潤流暢,起伏有緻。
秋思心旌靜了又靜,心底幽阒一片。
忽然一陣鼓噪襲近,驚擾了一切。
白擎帶着一夥兄弟,就着附近幾個空位坐下,頓時四周吵吵嚷嚷的。
秋思輕輕閉眼,眸子泠冷淡漠。
謝吟年也被打攪到了,擡手壓了白擎一把。
白擎坐着不動,說:“你讀你的,我不說話。”說完便托着腮看他。
謝吟年倒是沒再管,坦然接受一雙雙眼睛的審視。
有形的眼睛謝吟年一看便知,大家的目光隻是不做多想的欣賞而已,甚至不會去細聽任何一句内容。
但還有一雙他看不見的眼睛,卻也最犀利。
秋思還是沒擡眼,隻耳朵豎着聽,神色收了些慵懶,凝了幾分。
謝吟年又讀了兩分鐘才結束,背完組長給簽字,簽完還不忘給他比個大拇指,“背得真好,巨流暢。”
謝吟年不着一言地笑笑,白擎幾個則是表示認同。
秋思聽到他這話,也拎起了唇角,随意掀眼望向謝吟年的側臉,眼睛如一譚深水照透一切。
他還是不可避免地暴露了他的在意——
後半段的流暢度是沒落下來,但也沒了聲調起伏。
白擎在起哄造勢這事上無人能出其右,一背完就開始鼓掌,“好聽!背得太好了!”
謝吟年回到自己座位,狠狠推了他一把,面色已是不悅,“别叫。”
白擎更來勁了,拉着旁邊一群男生,“咱們比賽說英語怎麼樣,讀得最差的晚上幫大家跑腿買飯。”
秋思聽完覺得頭痛,往牆邊靠了靠,心想這麼大人了怎麼還這麼聒噪。
“不比。”謝吟年耳膜鼓動,更是煩躁,但還是溫聲說:“馬上上課了。”
但白擎這個人就是看不懂人臉色,纏着不放手。
秋思見狀,先一步起身出了教室門。坐在那也是拘束,還不如出來活動活動。
上課鈴響,秋思掐着點進去。
謝吟年起身給她讓座,秋思看到他桌上敞着英語書,正翻到單詞頁面。
坐下沒多久,秋思聽見謝吟年說話:“下次我不讓他們在這鬧。”
秋思停頓了幾秒鐘,确定他是在跟自己說話,連忙說沒事。
緊接着,秋思就聽到謝吟年讀起了單詞。
聽久了秋思覺得不對勁,不動聲色地偏移身體,打量了他一眼,發現他耳根绯紅尚未完全消散。
秋思沒來得及疑惑什麼,第一節課是數學課,秋思不敢馬虎,思維完全緊跟課堂。
下課鈴響,老師講完最後一道習題,秋思注意力也松緩了些。
隻是下一秒,她蓋筆蓋的手頓了一下——
秋思耳朵聽見謝吟年竟然還在讀英語,且不是讀别的,正是他這節課開始前反複讀的那個單詞。
也就是說,一個單詞,他讀了一節課。
秋思何等敏銳,結合他課前的狀态,一下就能猜到七八分。
那場說英語比賽怕還是比了,至于結果,看謝吟年的狀态就明白了。
一時之間,秋思也談不清心裡的感覺。
八卦的窺私欲,神明墜落泥潭的失落感,還有面對這乍然縮短的距離時的僥幸,都不完全準确。
秋思覺得這些都不重要,隻有一件事是重要的。
或許,對一個人有更深入的了解,往往是從打開一扇主人上了鎖的窗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