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恢複各做各事的狀态,沒半刻,謝吟年忽然想起個事,邊起身邊推搡秋思肩膀示意。
秋思立即放下筆,又把凳子往前擡了擡,讓他出去。
謝吟年從前門出去,秋思的視線下意識跟着他,腦袋往左偏,便看見謝吟年從窗口經過。
秋思的眼睛好似觸電般立刻撤回。
如果說想去看他是本能,那收回目光更是本能。
喜歡是一路追随,暗戀便是一路避擋,以各般不夠周全的拙劣的技巧,而這一切在對方眼裡是何種模樣,也就注定這段愛戀緣至何方。
當然,在這之前,人總是要單方面沉溺、享受其中的,畢竟,清醒是留給往後面對痛苦的。
謝吟年很快回來,還沒上課,他就沒進教室,胳膊靠在窗台,對着教室裡的秋思說話。
他叫她名字。
秋思無意識擡頭,有些高興,連帶着嘴角壓不下去,一句簡單的話居然還帶着笑意,“怎麼啦?”
謝吟年心想她是看見自己手上的獎狀才會如此。他方才就是去辦公室把他和秋思的藝術節書法比賽獲獎獎狀和獎品拿回來,獎品就是兩個普通硬殼本子,一人一個,封面上面印着對于他們這個年級顯得幼稚的卡通圖畫。
他告訴她,然後将兩個本子從窗戶伸進去,供她先選。
也不知道秋思有沒有看清楚,就随意拿走了右手邊那本,但她馬上看見謝吟年的臉上浮現疑惑的表情,她低頭去看,謝吟年的聲音也緊接着幽幽傳來,“原來你喜歡奧特曼。”
秋思笑了,還有些不好意思,小事一樁她卻羞紅了耳朵。
“我沒看清,随手拿的。”秋思自己可能不曾發覺,這話的語氣裡隐隐含着那麼一點柔軟和嬌嗔。
謝吟年收回手,從前門進來,回到位置上,兩個本子放桌面,秋思瞥見另一個封面上是白雪公主,瞬間促狹心起,抿唇發笑。
沒待謝吟年提出疑問,秋思拿走那個奧特曼本子,說:“我就拿這個奧特曼的,你就得白雪公主的。”
這回換謝吟年一臉黑線了。
秋思控制不住加深笑意,埋頭看着這個奧特曼的本子,好似得到了無價之寶。
鈴聲響起,晚傍讀時間,大家自覺自習。
今晚的謝吟年好像異常忙碌,鈴響後沒多久,他又拿着震動的老年機出去接了個電話。
是班主任何延清打來的,說是圖書閱覽室那邊有關他們班的幾張表記錄有些問題,何延清今晚沒來學校,就叮囑他去幫自己看看。
整個教學樓太安靜,怕影響大家,謝吟年是到走廊盡頭玻璃窗邊接的電話。挂完電話後,謝吟年重新回到秋思視線範圍,他同樣沒進教室,走到靠走廊窗邊,探頭進去小聲詢問秋思,問她能不能跟自己去一趟圖書閱覽室。
秋思無不答應,腦中本能反應就是點頭說好。
秋思從後門出來,跟他一起下樓梯,剛走約莫十個階梯,秋思就後悔了。
為什麼她覺得這麼不自在呢。
兩個人都不說話,整個校園都是寂靜的,秋思卻莫名心跳加速,甚至微微有些呼吸不暢,還特别緊張,生怕此刻過分安靜的環境裡,謝吟年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兩人下至一樓,走出教學樓,三月的晚風還是不容小觑,撲在臉上,秋思的燥熱瞬間好了不少,整個人逐漸平複一些。
他們班所在教學樓離圖書閱覽室有段距離,得繞過校園廣場,還得走過那段去女生宿舍的路。
今晚夜色着實好,但其實也實在普通,不就是一輪每晚都有的月亮,幾縷每天都吹來吹去的晚風。
但秋思就是覺得好,天色早已變成化不開的濃黑,潑十桶水都沖不淡,一席彎月挂在邊上,明亮皎潔,秋思看着莫名笑了下,無人洞悉的少女心事,又有濃濃夜色做掩護,這輪月亮大概是今晚唯一的知情人。
風還是很涼,吹在身上勉強忍住不發抖,但原本就躁動的心思更加蠢蠢欲動。
也好,心跳在風聲中愈演愈烈,也在風聲中僞裝和隐藏。
天上的月和地上的風一起見證着她此刻無聲的情愫與無言的告白,更為她情不自禁的洩露擦痕抹迹。從此,她有着孤單的心事,也有了不孤單的情感。
走至教學樓到女生宿舍的那段路上,秋思忍不住問他,“你記不記得你有一次站在那,目送我回寝。”其實這話說得暧昧了。
謝吟年卻好似慢一拍,隻回答:“記得。”
話音下落,被一席風卷起,吹散到秋思耳邊,更是說不清的臉紅。
那天晚上鋪在秋思一個人身上的昏黃燈光,此時落在兩個人身上,秋思心說這一路怎麼這麼長,同時也怕這一路不夠長。
晚上下晚自習後,秋思回到寝室洗漱,躺到床上,頭頂一片木闆都仿佛被她看成了星空,她翻來覆去,心裡有了躍躍欲試的小火苗,但也說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