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秋思轉身就要回教室，謝吟年出聲叫住她，“秋思。”

秋思聞聲回頭，“嗯？”

“那你有什麼口味？”

秋思一刹錯愣，唯有風聲證明時間并非靜止。

昏暗的走廊裡，秋思臉上神色不甚清晰，但可以看見她唇角挽起。

她笑着說：“不要給我分，特殊的照顧要給一個人，那個人才顯得特别。”

謝吟年眼睛一眨一眨，過了幾秒才說話，卻沒有正面回應她，“記得十分鐘後到門口去。”

秋思“嗯”了一聲，兩人同時轉身，相背而行。

十分鐘後，秋思到門口去拿馄饨。

兩碗裝一袋，隻有喬意柔那一碗單獨拿一個袋子裝着。

秋思回到教室，把這一碗提給喬意柔，她特意多說一句：“謝吟年告訴我，這碗放了香菜沒放蔥。”

喬意柔笑着道謝，揭開打包盒，這碗得到特殊照顧的馄饨深得她意，她忍着燙，大快朵頤。

秋思沒在教室吃，她把馄饨提回了寝室，也小口小口吃起來。

隻是一旁的打包蓋上，鋪滿了氣味刺鼻的香菜。

——

秋思最後一次覺得功德圓滿，是在某一次課間。

喬意柔來問題目，也沒指名道姓說問誰。

但秋思肯定不會霸占這個機會。

按往常一樣，秋思起身去衛生間，把座位讓給喬意柔坐。

上完洗手間，秋思也沒急着回來，在外頭看看天空吹吹風，臨近上課再進教室。

從後門進去，走到距離座位幾步遠的地方，秋思聽見喬意柔問謝吟年：“你為什麼寫完一下就要蓋一次筆？多麻煩啊。”

然後秋思就聽見謝吟年回答：“我怕筆不小心掉了，筆墨劃到你衣服上。”

秋思第一反應就是去看喬意柔的衣服——一件白色羽絨服。

秋思眼皮一顫，腳下紮了根，硬是邁不出一步。

這一刻，她是有些心痛的。

她心痛自己的白褲子。

不過，犧牲一條白褲子，保全之後千千萬萬件白羽絨服。

秋思搖頭失笑，她終究，還是教會了這個男孩如何去偏愛另一個女孩。

——

時間的車輪緩緩向前，世間萬物都在告别，舊的一年即将過去，迎來的，是謝吟年與秋思在高中的最後半年。

十二月底，元旦将近，學校舉辦了全校規模的元旦晚會，但高三不允許參加。

教室外面音響震動，歡呼聲一潮高過一潮，高三學生坐在教室裡依舊能隐約感受到外頭的熱鬧氛圍。

元旦節規定是三天假期，但是高三不同，隻放一天。

元旦節當天休息一天，晚自習照上。

何延清照顧到大家心情，還是希望大家借此機會緩解一下壓力，可以放松一下。

所以，何延清提議元旦節下午，大家可以到教室來布置一下，晚上拿一節晚自習給大家玩一玩。

元旦當天，下午兩點左右班上就來了好幾個同學，但大部分還在家裡補覺。

何延清也到了，除了布置教室要用到的氣球彩帶外，他還帶了書法工具，說是讓感興趣的同學寫寫對聯，最後選一副貼在教室前門。

這種事謝吟年和秋思自然要參與進來，他倆鋪開空白對聯，倒上墨水，商量寫些什麼。

秋思說：“還是得寫些金榜題名之類的吧。”

謝吟年笑着回：“我怎麼想寫些早休息多睡覺呢？”

秋思莞爾，“你小心待會何老師打你。”

這時，何延清叫住二人，“謝吟年，秋思，要是不知道寫什麼可以上網搜一下，我就是看看你們字寫得怎麼樣，不用比創意。”

謝吟年抵靠在桌邊上，笑容吊兒郎當的，話說得也厚臉皮，“何老師，你這活說是說讓大家參與，但實則是專門給我們倆布置的吧？”

秋思被他說得羞怯，她手肘碰碰他，“你别帶上我。”

話雖這樣說，但兩人将何延清的手機借了過來，認真上網搜索比對後，正式下筆，龍飛鳳舞起來，在教室裡自成一派濃墨書香的小天地。

這樣的時光在高三本就來之不易，何延清的目的也正是讓大家輕松娛樂一回，要的就是大家放下包袱，開幾個玩笑把心中的壓力傾吐出來。

到了下午三點多鐘，近四點，班上同學越來越多，大家陸續到齊。

不少人聞見墨香就湊過來了，俨然發現了這一塊的小樂趣。

圍上來的人也願意試試手，一時書法桌上氣氛濃酽。

秋思抵擋不住這樣的人氣，悄聲将筆擱上筆架，不動聲色退出了人群。

秋思站在謝吟年身邊，再如何悄無聲息也能被謝吟年注意到。

謝吟年不知怎麼回事，看着她神色卑微默默離開的背影，一時煩悶，筆下的字也不再溫潤，落筆收鋒重又急。

謝吟年還是覺得失望，但僅僅是失望，又何需心煩？

她跟自己有關系嗎？

謝吟年想不清楚這麼多，但就是失望，就是心煩意亂。

衆人到齊後，教室氛圍逐漸升溫。

打氣球的角落裡氣球滿天飛，就是打不上氣，好不容易打成兩個，時不時傳來砰砰兩聲，又有兩個氣球炸了。

挂彩帶的同學選的是高高的男生，下面同學幫忙扶住桌子，順便指揮。但指揮的人太多了，站在桌上的男生挂這也不是，挂那也不是，頭暈眼花的，逗得桌下的同學前俯後仰，仿佛自己在耍猴。

貼窗花的也是一個大部隊，畢竟窗戶多，有站在桌上貼的，還得有站在地上看的。

不知不覺飯點已過，何延清給大家點了漢堡和奶茶。

晚上大家沒有特意調整桌子，學生都坐在自己位置上。

有願意上台表演的樂意歡迎，不表演的同學有說有笑，氛圍一樣融洽。

新的一年的第一天，秋思和謝吟年都不約而同看向了喜歡的人。

今晚的氛圍很歡樂，大家都在慶祝新年的到來。

秋思的笑容卻總是怅然若失，明滅不定。

今晚，她頻頻将目光輾轉于謝吟年和窗外。

高三的學習時間很長，可以說一天三分之二的時間裡，兩人都是在一塊的。然而随着新年的到來，這種餘光裡都是他的日子，正在進入倒計時。

甚至，這會是屬于他們倆記憶的最後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