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魔宮之内,觥籌交錯,處處是歡聲笑語。
天顯吉兆,長老們更是樂不可支,更堅定了留玄淩在魔族的想法。
大殿之内略顯沉悶,大禮之前,楚蘅便提出将大婚之日的筵席擺在血月宮内露天之處,既可賞無邊美景,也能讓到來的賓客少點拘謹。
雖說手下奉行的是低調行事,婚事也沒有太過隆重,但成婚之人身份特殊,總也免不了必要的排場。三位長老所帶手下就有百來人,再加上魔界一些顯貴的大家族,以及血月宮内原本便值守的守衛,全都按身份地位坐好。
楚蘅與晏空青自是坐在高台之上,其次便是三位長老和其餘家族族長,而柴應元一等人則坐在長老對面,千餘人将血月宮這空處圍了個徹底。
曲水流觞,席間有魔女伴舞奏樂,在場的諸位臉上多少都挂着笑容。
楚蘅端起手下剛呈上的酒壺,給自己斟了杯,而後擡眼,對着晏空青,“喝嗎?”
晏空青挑眉示意,“嗯,麻煩。”
可能是“新婚燕爾”,楚蘅怎麼聽怎麼覺得晏空青的話中帶着點不尋常的親昵感,他輕笑一聲,感覺挺新奇。
楚蘅舉起酒杯和晏空青碰了一下,然後便仰頭一飲而盡,結果便是意料之外地被辣得嗆個不停。
這酒很烈,裡頭不知加了什麼,辛辣無比,隻這一杯便叫楚蘅上頭。他趕忙接過晏空青遞來的茶水,緩了半刻,才幽幽好轉。
“忘記提醒你,花椒酒,性烈。”晏空青慢悠悠地開口,速度之慢,簡直要讓人懷疑他的用意。
楚蘅看了他一眼,眼睛裡的幽怨怎麼也藏不住,“晏空青,不許笑了。”
晏空青壓下嘴角,“不敢。”
筵席行至過半,賓客看起來都吃飽喝足,自發地開始了活動,楚蘅概不拒絕,隻坐着看他們玩鬧,倒是有一番趣味。
柴應元易了容,穿着魔族樣式的新衣,紮在魔族人堆裡倒是并不違和,渾然天成一般。芫華照例和斷惡坐在一處,吃着點心。兩個小姑娘身穿绯色衣袍,好生坐定,臉上挂着笑容。
“哎,我有一個點子。”柴應元擡起手,對着周圍一圈人說着,随後施法凝成一個小球體,升至半空,“一個個來,誰最後點爆了這球,誰就得拿出點本事,權當給這大婚添個彩頭,如何?”
楚蘅看着他倒是有些一呼百應的樣子,不由地後傾倚靠在椅背上,松了口氣。
這遊戲和現代的擊鼓傳花類似,無非就是誰輸誰表演才藝,每每到了這個時候,楚蘅都巴不得自己隐身起來,最好不要被人察覺才好。
可事與願違,楚蘅總能被選中,因此成年後,他的小提琴已經拉得十分熟練,唯一的好處倒是他憑借這等才藝拿下了一個劇本面試。
楚蘅邊看邊朝晏空青那邊靠近,和晏空青下注,不過就是兩人誰都沒有猜對就是了。
一共進行了兩個來回,第一回是個眼生的守衛,他立于中央,彎刀出鞘,一收一放便是一場讓人驚歎的刀法,引得在場諸位連連喝彩。
第二回是個制衣的魔女,楚蘅見過。她微微一笑,憑空幻化出一支毛筆,以靈力為墨,天空為底作畫,最後呈到楚蘅他們面前的則是一副精美的幽冥圖,唯一的魔蓮盛放其中。
“怎麼神魔兩族都有蓮?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似乎也是。”楚蘅伸出手指點在那副圖上的蓮花芯上,圖上的蓮花花瓣便登時抖動幾分,像是活過來了一般。
“小蓮花?”楚蘅看着晏空青,眼裡滿是揶揄。
晏空青的臉上還帶着面具,更貼合這一說法,他欲言又止,竟也無可反駁。
底下的魔族人忽然爆發出一陣激烈的叫喊聲,楚蘅便不再逗他,往那處看去。不看不要緊,一看便收不回了。
“魔君!魔君!魔君!”底下人如此說。
楚蘅疑惑地朝柴應元投去目光,不知道他又想出什麼稀奇古怪的主意。
柴應元也向着這邊眨了眨眼,拍着胸脯,意味不明,“最後一來回,今日成婚的二位加入才算圓滿。”
聽到此話,楚蘅恨不得昏過去,但他隻能擠出一個微笑,裝作十分體諒屬下的樣子,“本座便不去攪了你們的雅興。”
底下魔族人的呼聲更甚,像是被下了什麼蠱,“魔君!魔君!”
楚蘅便無話可說,扯着晏空青的衣角,最後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沾沾自喜的柴應元。
和前兩次一樣,隻不過這次由楚蘅起頭。他動動手指,朝球内注入靈力,不一會兒那球便撐得碩大,岌岌可危。楚蘅這才滿意地收手,一臉看戲的表情。
晏空青緊随其後,但那球并無改變。
在場的參與此事的賓客共有十位,連帶着三位長老一道,外加楚蘅和晏空青一共十五位。輪到第十五位時,這球還是安然無恙,隻是變大了一圈,卻并未爆開。
又到了楚蘅。
這回不像剛才那般,楚蘅小心翼翼擡手,星點的紅光施舍般從指尖漏出,彙入球内。
一秒,兩秒。
楚蘅為此松了口氣,還抱着看熱鬧的心态拍了拍晏空青的肩膀。
突然砰的一聲,聲音大到好似在耳邊炸裂,吓得楚蘅身體一抖,手也從晏空青的肩膀滑倒腿上。
楚蘅轉頭看向聲音來源,隻見得那球早已無影無蹤,無數靈力朝高空湧去,紅紫銀粉交相輝映,于最高處奮力炸開,又變成熒光點點落在每個人的身上,像是星辰降落,天人賜福。
而底下一衆人齊聲賀道:“恭賀魔君新禧,祝魔君福履齊長,魔族長盛永康。”
“起身吧。”楚蘅一開口,說出的話便帶着顫音。他鼻頭微酸,和晏空青的視線在空中相觸,兩個人的眼睛都被映照得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