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頂部裂開幾道口子,碎石無所顧忌地下墜。牆壁轟然倒塌,牆灰撲面而來,帶着淺淺的像是頭發燒着的味道。楚蘅幾人連連後退。
“快走!”
不知誰先發出一聲,幾人剛要轉身,眼前便落下巨石,萬幸沒有将出口擋死。
灰塵漫天飛舞,楚蘅捂着鼻子,皺起眉頭。晏空青也摒息以待。
柴應元嗆個不停,“這瘋了吧。”
芫華和斷惡沒受什麼影響,那四位參試者往這邊聚集,扯下布料遮住下半張臉。
洞穴内溫度越變越高,魔蓮的花瓣早已被烤得卷曲,他聲音至邪,故意放得很輕,“開始了。”
言出法随一般,滾燙的橙色液體便從頭頂的裂縫中流下來,楚蘅定眼一看,即使從未親眼見過,他也知道,那物名為岩漿。
天地倒轉,如囚籠般,将衆人困于此地。
難怪石牆此前從未見過……
難怪灰塵如此眼熟……
難怪溫度如此之高……
楚蘅遲遲明白過來,他們所在之處,有一個亟待噴發的火山口。
不,已經噴發。
在場的所有人除去那個瘋子,全都往外跑去。幽冥魔蓮隻是定定地看着出口的方向,喃喃自語,“祈禱你們再跑快點吧……”
一離開山洞,幾人便飛身離開深谷,心有餘悸。
但危機從不等他們喘息,隻幾秒鐘,泛着橙,内裡帶着奪目的金色的岩漿便噴湧而出,分成幾支,朝四面八方流動,像一隻手,又像跳動的心髒,順着崎岖的地面蜿蜒而來。
而楚蘅他們,渺小如平靜之後的一粒灰。
原本拔地而起的古木失了顔色,斑駁陸離的靈力光點被殺死,密林深處一隻白鶴發出刺耳的嘶鳴。
斷惡早已等候在幽冥出口,列好陣法。
“烏川!還有烏川。”楚蘅顧不得岩漿,轉身想要往回跑去,卻被叫住。
“君上,不可妄動。”離甲顧不得行禮,“我去。”
複乙見狀心念一動,想起自己逾矩的行為,和離甲站在了同一條陣線,“君上聖體,回去之路艱險萬分,等我們前去帶那位歸來。”
蒙丙、巽丁紛紛應和,不待楚蘅同意,便回了頭,轉眼消失不見。
楚蘅心裡一急,有些不放心,想要跟上去。
晏空青立時抓住了楚蘅的手,“等我去,這裡危險,你先出去。最壞的情況是他們被困其中,但是他們還有保命的晶石,你忘了嗎?”
可供鋪展的空間陡然變大,岩漿流動的速度也變得不太明顯,楚蘅定了定心,聲音有些沙啞,“沒事,我等一會。”
“你們先出去。”楚蘅讓柴應元和芫華先行出去,又看着晏空青,“你也……”
晏空青打斷得很快,“我陪你。”
幽冥内的溫度逐步升高,楚蘅的臉被熏的通紅,汗流不止,晏空青也是狼狽得極。
吃人的岩漿逼近,遠處也傳來那四人的聲音,隻不見那青綠的身影。楚蘅心裡一顫,有種不好的預感。
“快點。”楚蘅剛張口,隻見那岩漿不知何故扭轉方向,橫在四人面前。
離甲、複乙、蒙丙、巽丁四人被岩漿牢牢圍住,沒了活路。
“晶石!”楚蘅的聲音已經變調,身體如枯木一般動也動不了,冷汗一股股流下。
那包圍圈内,岩漿四濺。
楚蘅的眼睛裡,有兩個人率先捏碎晶石,最後兩人似乎争鬥不休,那離甲似乎身上負傷,被另外那人奪去晶石,仰頭朝天,而後果斷跪在地上,眼裡含笑,嘴巴張張合合,行了個大禮。
楚蘅想動,卻被定住動彈不得。他艱難擡頭看向晏空青,雙眼含淚,“救……”
晏空青剛一動身,便也被綁住,和楚蘅一并被拽回了幽冥之外。
幽冥之門緩緩關閉,楚蘅看見那名叫離甲的戰士仍保持着跪地的姿勢,焦黑,怎麼也看不清臉。
而施法定住楚蘅的長老在幽冥之外的安全地帶毫不留情。
“君上,人各有命,你不可過多幹涉!”
“你不要拿魔族的以後做賭注!”
“這次原本就是有人不得往生。”
到了後面,語氣堪稱威脅。
“楚蘅!你自己瘋,還要整個魔族陪着你堕落嗎?”
白鶴的哀鳴聲,和所有生物發出的呻吟一道響起,那是整個幽冥的最後一段生命的吟唱。
白鶴本應鳴于九臯,而不應困于烈火。
是他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