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敏的懊惱持續到了夜晚,因為她偶然間聽見了同學正在讨論今日《逐出家門》的後續故事,那似乎完全超出了這群尚未成年的學生們的承受能力——她聽見有一向不那麼感性的朋友們也在為此哭泣。
直到上完了一天的課程回到格蘭芬多的休息室,她才有時間翻出今晨的報紙。
那篇小說的影響力已經遠超預言家日報的預期,為了獲得更多的訂閱量,他們将這篇小說挪到了更為顯眼的闆塊,放寬了篇幅限制,讓每一章都能容納更多的信息。
在這段時間裡,赫敏已經讀到了小精靈在人類世界的悲慘遭遇——它頂着格裡夫的皮囊回到母親身邊,母親一如既往地親切對待自己的孩子,可小精靈卻也暗暗瞧不起、甚至對麻瓜母親十分警惕——在他長久的生命中接受到的一切信息都是麻瓜的低賤和奸詐。
格裡夫的母親也很拮據,無法承受兩人的生活成本。小精靈重操舊業,進入麻瓜餐廳做廚師為生,可它隻會使用家務魔法,很快就被人發現了它廚藝的秘密。整個鎮上在一夜之間傳遍了格裡夫是個怪物、巫師的消息,第二日便有鄰居提議要将格裡夫付諸火刑。好在火刑在如今的麻瓜世界是可怕的重罪,無人敢于真正實踐。
隻能将這母子倆趕走。
赫敏已經不知在這個故事中應該仇恨誰、應該怪罪誰,她有一種被可怕的東西牽絆包裹的感覺,不知道該如何掙脫,甚至不知道她理想的應該是什麼樣的結果。
今日是《逐出家門》最終的結局章節。
一切苦難都要有一個了結。
甚至羅恩和哈利也極為關注地湊在她身邊。他們擠在沙發上,幹脆一同閱讀起來。
——小精靈與格裡夫的母親被鄰裡逼迫離開這故鄉。同時也收到了魔法部的起訴信,通知“格裡夫”嚴重違反了巫師保密法,他們會指派專員來将它逮捕。于是這對“母子”既無法在麻瓜世界生活,也不被巫師世界接受。他們甚至不知道還去何處漂泊。
臨行前夜,一個黑影潛入了他們的家,那個人脅迫了也曾年輕貌美的母親,要求她舍棄這個怪物兒子,滿足他的欲望,這樣他便在第二天想辦法饒過二人。
小精靈聽見了,它就在屋子的角落裡。在等待母親做出決定的短短幾秒鐘裡,它似乎明白了一些從前不曾理解的東西——它曾經想要融入巫師的世界、成為他們的奴仆也無所謂,他願意将自己的勞力和生命奉獻,來交換主人一句“你是我的财産”的承認——而如今,它竟然産生了一種沖動,它要帶着格裡夫的母親去很遠很遠不被别人發現的生活,在那個不知道在哪裡的地方,它們就能夠躲過凝視和觊觎,再也不需要出賣忠誠、思想和靈魂。
“它想要自由。”哈利輕聲說。
一向很難理解赫敏解放家養小精靈的想法的羅恩沉默了。
他想或許任何生物在收到如此殘酷的壓迫時都會想到獲取“自由”。小精靈并非沒有這種本能,它們隻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以至于在渴望自由時小精靈隻能用許多場景的具體想象來拼湊它的自由。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赫敏的聲音裡隻有擔憂,已經沒有心情再為悲劇哭泣。
——格裡夫的母親沒有答應那個人的要求,于是那個人拿出了武器。他試圖用血和疼痛來教訓柔弱的女人,讓她像個戰利品一樣成為供他使用的工具。小精靈忍無可忍地出現了,它想要擋在“母親”面前,想要抱住她,使用幻影移形帶她永遠離開這裡。在這一刻它就是格裡夫,被脅迫的母親就是他的母親!它沖上前去,攔住了惡人的刀子。這時候,房門卻被敲響了,一切都随之停滞下來。
“是我,格裡夫!我逃出來了!你在嗎……你在嗎格拉維?”家養小精靈模樣的格裡夫出現在了麻瓜社區,身上滿是灰塵和傷痕,狼狽地闖進了房間裡。看到三人對峙的場景,他立刻明白發生了什麼,于是他用虛弱的身體裡僅存的一些魔力将屋子裡的所有物品向闖入的男人身上砸去。書本、杯盤、甚至刀具都朝男人飛去——本無法實施傷人惡咒的家養小精靈,因有一個身為巫師的靈魂而突破了長久以來的馴化,格裡夫恨傷害他母親的惡人,也恨極了這世上的一切,他用想要撕碎一切的恨意去傷害面前的麻瓜,而這個本就不懷好意的麻瓜也明白過來自己的處境,于是猛地抄起一旁一把未被控制的刀子朝格裡夫的母親撲了過去——他知道,隻有傷害這個女人才能讓兩隻怪物有所顧忌!
格拉維擋在母親面前,使用了它作為“巫師”使用的第一個能夠傷人的咒語——“四分五裂!”它這樣怒吼着,或許是他的恨意太過強烈,也或許根本就是家養小精靈的靈魂不需要魔杖的疏導,魔力向男人呼嘯而去,隻是一個瞬間,那人便慘叫一聲、倒在了血泊之中抽搐着。
“你不該用咒語……”格裡夫說,“會被魔法部發現的。”
“格裡夫、格裡夫,我該怎麼辦?”格拉維顫抖着問。它獨一無二的半身向它露出一個在麻瓜看來十分醜陋的笑容,格拉維卻從中看出了快意與輕松——它這下隐約知道,自己期盼着的一切即将到來了。在它的腦海裡,出現了他、格裡夫與母親在藍天下花海裡奔跑的美好場景,仿佛一道光照進了它已經黯淡無光的一生。
故事寫到這裡恰巧是一個跨頁,赫敏緊張地尋找下一頁的所在,羅恩眼疾手快地在紙張反面找到了後續的内容。那段文字并不很長,隻是幾句話,他隻用了幾秒就讀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