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閣雖說偏僻,但卻有别樣的甯靜雅緻。踏入正殿,一片寬敞明亮,隻可惜因長久無人踏足而落了一層薄灰。兩側的廂房對稱而立,便是供妃嫔們居住的地方,行至後院處,則是一個小巧玲珑的花園。
幾株不知名的野花在微風中輕搖,雜草未精心打理,肆意生長。
“攬月閣暫無主位,前些年宮中冷清,鮮少有新人入宮,最近才打理妥當。如今這裡隻有小主與新進宮的許答應二人一同居住。”小桃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小主的位份稍高些,便住在寬敞些許的西廂房。許答應則住在東廂房,估摸着稍過片刻,她就會來向小主請安了。”
“原是如此。”祝明月微微颔首。
她徐徐打量了一圈,而後将目光落在眼前的二人身上:“往後你們便負責照料這宮中的事務了,凡事都要謹慎上心,莫要出了差池。”
琉璃立刻伶俐地站了出來,從包袱裡拿出幾錠銀子遞給二人。
小桃本就是個見錢眼開、藏不住事的,眼睛瞬間直直發亮,忙不疊與周順一同屈膝跪地,連連叩謝:“謝謝小主、謝謝小主!奴婢定當盡心竭力。”
安排妥當這一切之後,祝明月便吩咐小桃與周順去打掃廳堂。而她則回到自己的房中,開始悉心盤點行李。
琉璃乖巧地在一旁幫忙,皺起了眉頭:“小主,這宮裡可真冷清啊,一點也不像咱們府裡熱鬧。”
祝明月聞言,手中動作一頓,擡眼說道:“宮裡自然比不得府裡,當務之急,我們要趕快适應才行。”
說罷,她又低下頭,繼續整理手中的衣裙。房間裡靜了下來,隻有衣服翻動的窸窣聲。
沒過多久,外頭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東廂房的許答應款款前來,她身旁簇擁着三五個下人,一行人浩浩蕩蕩,實在是熱鬧非凡。
她身着一襲明豔的鵝黃長裙,顔色鮮亮,頗為張揚,好似一隻招搖的明黃風蝶。
“臣妾許映安,祝常在萬安。”許映安風風火火地行了個禮,金钗玉镯随着她的走動叮當作響。
祝明月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許答應不必多禮,請坐吧。”
說罷,她微微擡眸,示意琉璃上茶。
許映安斜睨了琉璃一眼,輕哼一聲,并沒有理會,而是自顧自地打量起屋内的陳設。目光從陳舊的桌椅,到略顯暗淡的帷幔,一一掃過去,面色愈發嫌棄。
“啧啧,這攬月閣實在是破舊。”許映安撇了撇嘴。
“聽聞您妹妹被安排到容貴妃娘娘宮中,抱緊了貴妃娘娘大腿,想必之後是萬事莫愁了。”她咬牙道,語氣中帶着陰陽怪氣的嘲諷,“可惜了,你我被打發到這荒郊野嶺,不知何時才能見到皇上。真是晦氣啊。”
祝明月靜靜地聽她說完,面上不動聲色,笑容得體:“家妹能得容貴妃娘娘照拂,那是她的福氣。你我既然已被安排在此,便安心住下。陛下聖明,自有安排,想必你我都不敢妄議。”
“喲,拿皇上壓我,口氣還挺大。”許映安掩嘴輕笑,“不過,這宮裡可不是光靠一張嘴就能活下去的。祝常在初來乍到,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多謝許答應提醒,我自當謹記。”祝明月淡淡一笑,溫婉不失端莊,心中卻暗暗對這許映安的跋扈有些不悅。
初入宮闱,竟遇到這麼一個拎不太清的人物,當真是令人咋舌。
許映安見她這般不為所動,自覺無趣,便站起身來,理了理裙擺:“既然祝常在如此識趣,那臣妾就不打擾了。來日方長,咱們後會有期。”
說完,她一甩衣袖,便帶着她的那群下人前呼後擁地離開了攬月閣。
待許映安離開後,琉璃這才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氣呼呼道:“小主,這許答應也太嚣張了,竟然敢這樣說話!簡直是目中無人!”
祝明月輕歎一聲,仿佛早已料到這般情景:“不必理會她,這宮裡這樣的人多着呢,仗着自己的家室或是恩寵便肆意妄為。我們隻管做好自己的本分,不招惹是非,便能少許多麻煩。”
天色漸暗,晚膳已然送來了。
食盒被周順穩穩地放在桌上,揭開蓋子,正袅袅飄着熱氣。隻見桌上擺着幾樣精巧的小菜,外加一碗瘦肉粥、一盅桂花甜湯。
祝明月并無多少胃口,僅象征性地拿起筷子,夾了幾筷小菜,淺嘗了幾口便撂下了筷子。
琉璃見此情形,趕緊關切問道:“小主,您怎麼不多吃些?可是不合胃口?”
她搖了搖頭,幾縷發絲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我不過是有些乏累罷了。”
面前的琉璃聽了,重重地歎了口氣,輕聲勸道:“您定要珍重身體呀。這宮中不比府裡,我們人生地不熟的。”
她心中也明白琉璃的擔憂。入了宮僅僅是第一步,若是無寵,想必也會落得任人欺淩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