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的千秋宴将至,宮中也愈發的嘈雜。
攬月閣地處偏僻,偏偏又比鄰内務府。宮女太監們在宮門口來回穿梭,沒日沒夜地哄鬧。
小桃頂着個烏青的眼圈,看着眼前的人山人海,憤懑無比:“可苦了我們這些做下人的真是幹不完的活兒。”
“皇後娘娘生辰将至,每宮都在認真準備着。”祝明月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宮中節慶向來是大事,更何況皇後娘娘母儀天下,自然要将這生辰宴辦妥當。”
“可是實在是太吵了!奴婢一晚上都沒睡好......”小桃在一旁眨巴着眼睛。
琉璃見狀也唉聲歎氣:“對呀小主,您不是也沒睡好嗎?瞧您,臉都白了。”
見她們委屈的樣子,祝明月無奈一笑:“好啦。那我們出去轉轉,透透氣,行不行?”
暮春時節,柳絮紛飛。
不知不覺間,三人沿着宮外一道冷清的小徑走到底,竟意外發現一道小溪。
“小主,你瞧,這水好清!”小桃難掩眼中的欣喜,忍不住驚歎出聲。
水邊的垂柳依依,随風飄搖,毛茸茸的柳絮便紛紛揚揚地灑落,在空中打着旋,潔白而輕盈。
琉璃見得,神色驟變,忙挺身擋在祝明月身前:“快離遠點!小主不能碰柳絮,否則會得風疹!”
祝明月接過小桃遞來的帕子,掩住了口鼻,輕聲道:“無礙,離遠點便是。”
垂柳微微低下頭,細長的柳枝蘸着小溪裡的水花,晶瑩的水珠搖搖欲墜。
祝明月退了兩步,轉身欲走。卻猛地卻聽到身後一陣隐隐約約的嗚咽聲,似是小獸的悲鳴,斷斷續續地從假山後的茂密花叢中傳來。
她扭頭與琉璃對視一眼,琉璃也緊張地望向她。猶豫片刻後,祝明月還是開口朝花叢中問道:“是誰在那邊?”
等了半晌,花叢中窸窸窣窣地鑽出一個身着素色宮裝的小宮女,頭發雜亂如枯草,正掩面哭泣。
她戰戰兢兢地向前走了兩步,露出紅腫的眼眶,怯生生地說:“奴婢沖撞了小主,還望小主恕罪。”
尾音發顫,顯然是哭泣了許久。
祝明月見她身形單薄,滿心憐惜,不免放低了聲音,柔聲道:“你是哪個宮的宮女?為何要在此哭泣?不妨一一說來,不知我能否幫你一把。”
“奴婢是錦繡宮的宮女,名叫碧裳。因今日給容貴妃娘娘梳頭時,不小心用重了力氣,貴妃娘娘大發雷霆,罰我出來思過。”
碧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露出手腕處的掐痕,蜷縮着哭訴道,“奴婢實在是太餓、太害怕了,所以才躲在這裡哭。驚擾了小主,還望小主憐惜!”
“起來吧,莫要再哭了,這本不是什麼大罪過,何必如此呢。”祝明月聽着她的哭訴,眉頭微皺,心軟道,“琉璃,你可帶了些什麼點心?先拿出來給她墊墊肚子。”
琉璃忙點頭,伸手從随身的包袱裡掏出來幾塊糕點,遞到碧裳手中。她接過點心,狼吞虎咽地咬了幾口,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态,羞紅了臉:“多謝小主、多謝小主!奴婢不會忘了小主的這份恩情的!”
祝明月微微搖頭,溫和道:“不過是舉手之勞,不必多言。你且好生養好身子,往後做事仔細些便是。”
說罷,她輕輕地拍了拍碧裳的肩膀,以示安撫。
碧裳千恩萬謝,這才抹着眼淚退下了。
“小主,咱們也回去吧,這裡柳絮太多,不要久留了。”琉璃輕聲提醒。
祝明月收回目光,随着琉璃離開。
接連着幾天,宮中都忙忙碌碌的。
琉璃坐在門檻上,低頭揪地上的小草。
“對了,我的衣裳做得如何了?”祝明月放下畫紙,向外走去。
聽聞,琉璃也站起身朝外張望:“小主,小桃一大早就去尚衣局取了。奇了怪了,這都兩個時辰了,她怎的還沒回來?”
祝明月聞言,猶豫再三開口道:“琉璃,你帶我去外頭尋她——”
話音未落,一個灰頭土臉的小丫頭匆匆向着她跑來。
小丫頭跑得亂七八糟,腳步不穩。待近些一看,正是小桃。
“小主!小主......”她渾身髒兮兮的,發絲淩亂,裙擺上沾了不少塵土草屑。但仍雙手高高舉起手中的木盤,雪香绫所制的衣裳正擺放其中。
小桃擡起髒兮兮的衣袖,抹了抹通紅的眼睛,哽咽道:“奴婢從尚衣局取了衣裳往回趕,誰想成路途中被别宮的小宮女撞倒了,不小心摔在了草叢裡,好在第一時間我就把衣裳護在了懷裡,應該沒什麼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