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柳氏不在,貴妃之位空卻已久,宮裡也是該再提拔一個人了。”
陸婉音再是不情不願,可她終究在後宮摸爬滾打多年,早已練就了一副沉穩心性。她很快調整好情緒,臉上重新浮現出那端莊親和的笑容。
“恭喜瑛貴妃,往後咱們可要一同為皇上分憂了。”
上官绫端起酒杯,朝她遙遙一敬。
酒過三巡,氣氛正酣。
暖烘烘的酒意升騰,熏得人恍恍惚惚,臉頰皆泛起微醺的酡紅。
祁昀半眯着眼,凝視窗外灑下的銀白月光,突然起身提議道:“今日七夕,月色正好,良辰美景不可辜負。朕瞧着,不如一同移步禦花園,賞月納涼,大家意下如何?”
衆人自是紛紛起身附和,三三兩兩朝着禦花園走去。
祝明月落在隊伍末尾,腳步沉重。卻無心欣賞這景緻,隻覺得有些煩悶。
她擡手撐住牆壁,跟在身後的祝星闌忙上來扶住她:“長姐,你怎麼了?”
“無礙。”祝明月緩了緩,強擠出些許笑容,聲音輕柔,“星闌,我想獨自在這禦花園裡靜靜走走,透透氣。”
“長姐,你如今懷有身孕,一定要萬分謹慎呀。”祝星闌面露擔憂之色,開口勸阻。
祝明月搖搖頭:“放心吧,我會小心的。你且去玩吧,莫要掃了興緻。”
見她主意已定,無奈之下,祝星闌隻能松開攙扶她的手,叮囑道:“那長姐你千萬要小心!”
說罷,她一步三回頭地朝着宴會人群走去。
祝明月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待她身影消失在轉角,才緩緩轉身,獨自走向禦花園深處。
越往深處,周遭愈發靜谧,唯有蟬鳴聲在草叢間此起彼伏。
月光如水,灑在蜿蜒的石子小徑上。
祝明月走着走着,來到一處幽靜的回廊。目光不經意掃去,前方一處偏僻的六角亭内,竟站着兩個人的身影。
月光下,那身形輪廓逐漸清晰,從衣着分辨,那熟悉的身形,分明是長公主祁玉珠與上官绫!
貴妃與公主,二人的身份八竿子打不着,卻在深夜偷偷見面!
祝明月下意識地想要避開,卻在轉身之際,聽到亭内傳來憤怒的争吵聲。
她吓得趕緊躲在石柱後,大氣不敢出。
“夠了,绫兒。你不要再任性妄為了!” 不知對方說了什麼,祁玉珠的音調都高了幾分。
“這麼多年的情分,你說斷就斷?”上官绫身形顫抖,仰起頭看着她,眼眶泛紅,“任性?這麼多年,我事事為你着想。為了你,我為你在這後宮小心翼翼地周旋。而你呢?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棋子,我是個活生生的人!”
她平日都是一副冰冷讓人難以靠近的模樣,如今卻少見的失控。
“這麼多年了,我守着這份情,守得好苦!如今…… 如今我不想再這般下去了。”
“終是我對不住你。”祁玉珠無奈地歎了口氣。她向前邁了一步,想要伸手安撫上官绫,可手還沒碰到眼前的人,又怯怯地垂了下去。
上官绫擡手胡亂地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可淚水順着臉頰滾落,早已覆水難收。
半晌,她疲憊道:“我累了,真的累了。我想堂堂正正地活着,為什麼就這麼難?”
“我撐不下去了。潇潇,你帶我走吧,好不好?”
潇潇?
這是長公主的閨名嗎?
祁玉珠聽到這句“潇潇”,怔愣不語。
上官绫眸色愈發晦暗,慢吞吞地後退幾步,靠在亭柱上。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這麼多年,終究是我一廂情願。”
她慘然一笑。
祝明月從未見過她這幅樣子。此時的她,就像是一朵霜打的殘花。
一陣夜風穿堂而過,吹得回廊邊的樹枝争相搖曳,簌簌作響。
祝明月本就心弦緊張,突如其來的響動讓她的身體下意識一顫,手肘不慎重重撞上身後石柱旁的花盆。
“哐啷” 一聲,白釉花盆落地,碎瓷片四濺。四周靜谧無聲,唯獨這一下震得人心驚肉跳。
亭中的二人瞬間警覺,朝着她的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