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南宮睿在空一的硬闆床上睡了一夜。

次日，南宮睿是在濃郁的墨香和清脆的鳥鳴聲中醒來的。

他一睜開眼，就看見一個挺拔，勁瘦的背影出現在他的視線裡，不由多看了幾眼，才悠悠坐了起來。

“大師好勤快啊！”

“施主醒了。”

“大師不看看我一夜睡得如何？”南宮睿穿好鞋子，坐在床沿，好整以暇望着不停書寫的空一的背影笑道。

空一：“施主用完早飯，小僧送施主下山。”

南宮睿才掃向竹制的小桌子，上面果然放着食物，一個半大的白饅頭，一小碗清湯寡水的白粥，龇了龇牙，慢慢晃了過去。

“大師吃了？”南宮睿拿起白饅頭，用右手颠了颠，咬了一小口就難受地皺起了眉頭，但他最終還是勉強咽了下去，才又看向了空一，笑道，“大師耳朵是不是不好使？需要我幫大師找個大夫嗎？”

空一頓了下握筆的右手，然後又開始寫了起來：“清晨寺中弟子少，小僧送施主下山不會引起懷疑。”

“他們要懷疑什麼？我隻是個砍柴的，說白了不就好了？”南宮睿說着就準備再咬一口右手握着的白饅頭，但看了看，還是把饅頭又重新扔在了竹盤裡，而白粥，他是自始至終，一眼都沒看。

空一沒有再理會南宮睿。

南宮睿無聊地走向了院子，轉悠了一會兒，又無聊地走了回來。

“大師一人在這偏僻的角落誦經念佛，是不是很孤獨，寂寞？”南宮睿雙手抱胸，斜靠在竹門上，噙着捉弄的笑意望着還在忙着寫東西的空一。

空一還是沒有搭理他。

南宮睿便準備上前去捉弄空一，而這時，空一卻放下了他手中的毛筆，站了起來：“走吧。”

南宮睿疑惑：“為何偏要在這個時候走？”

南宮睿不認為是空一把該寫的東西寫完了，因為他一直目不轉睛看着空一，空一明明就沒有寫完。

難道是空一。。。。。。覺得他煩？

空一走到了南宮睿身邊，目視着前方，輕輕道：“施主，請。”還做了個“請”的姿勢。

南宮睿近距離看清了空一的右半張側臉，跟他的正臉一樣美好，尤其是他的下颚骨，骨線分明，看得他不由自主就想伸手碰碰：“大師，您還未回答我的問題。”

空一沉默了會兒，道：“彼時是早課時間。”說完，就出了屋門。

南宮睿緊跟其後，笑道：“大師果真是菩薩心，連這個都考慮到了！是擔心我被他們當成壞人，發難是吧？”

空一沒有回答他，繼續目視前方，波瀾不驚。

南宮睿望着空一像是松柏一樣的脊背，不禁在心裡腹诽：昨夜那麼慌張，今天又如此清冷，裝得倒還挺像啊！

空一在前不緊不慢走着，南宮睿在他身後不緊不慢跟着，在經過懸興寺中央的大鐘時，南宮睿停了下來。

他眼神恨恨地望着它，像是在盯着殺父仇人一樣，直到空一走遠了，才不看它了。

下山的路七扭八拐的，隻有最先開始的幾百階是石階，剩下的就是野生的路，雜草遍地，荊棘蔓延，路面因為樹蔭遮擋不見天日而潮濕長了青苔，一個踩不穩就會滑得“呲溜”向前沖去。

南宮睿看着空一如履平地一般，不由又生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大師，路上的青苔有無生命？”南宮睿假裝很小心翼翼走近空一，問。

空一沒有猶豫，回道：“世間萬物，皆有生命。”

南宮睿：“大師，那你豈不是殺了生？”

空一驚慌之餘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