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迅速将季若桐手上的鐵铐解開,林蘇禾使勁搖晃季若桐試圖将她叫醒,季若桐感覺到有人叫自己,便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你們……你們怎麼來了……”季若桐聲音非常虛弱,說話有氣無力。
“你别說話了,我們背你出去。”白及站在床邊安撫季若桐。
突然,門被人從外打開,一個人闖了進來。
又是亨利!
站在離門最近的姜萊用手擋着後面的同伴,“你來幹什麼?”其他兩人加快了手上的動作。
亨利進來之後便把門掩上,他雙手放在胸前,表示自己對她們并沒有敵意。
“我是來勸你們的,你們現在把她救出去沒用,你們離不開這個孤兒院。明天她就會被放出去,到時候你們再見面不更好,幹嘛節外生枝。”
姜萊猶豫了,她不知道該怎麼接話,雖然不相信他說的話,但是現在就算把季若桐救出去,她們确實沒有辦法離開孤兒院。
就在這時,季若桐虛弱的手緊緊抓住一旁的林蘇禾,“他說的沒錯,你們趕緊離開,明天他們就會放我回去,現在你們帶我出去很可能再鬧出其他的事。”
話音剛落,季若桐開始劇烈的咳嗽,林蘇禾趕緊安撫她,讓她不要繼續說話。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季若桐,林蘇禾滿眼不忍心。
“明天我們等你出去。”
等她們從三樓下來,院子裡幾乎沒有人影,所有人都朝着山下湧去。孩子們如脫籠之鳥,不顧一切地撲向那象征自由的遠方;修士們則在後緊追不舍,厲聲呼喝着試圖将這群“叛逃者”攔截下來。
奔跑在最前面的孩子本恩興奮地大喊:“就在前面,我聞到了大海的味道!”聲音雖然嘶啞但是充滿希望。
終于,他們沖出了最後一片低矮的灌木叢,踉跄着爬上一道低矮的、布滿碎石和枯草的海堤。
然後,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
沒有海鷗的鳴叫,沒有海浪拍岸的轟響,沒有船隻的汽笛,沒有碼頭的喧嚣。隻有一片死寂,和比孤兒院石牆更沉重的絕望。
小島被一片黑色粘稠的液體所包圍,水面上還漂浮着無數碎布,不對,那是人!靠近岸邊的水面上飄着密密麻麻的人。
本恩從一堆人中認出了這幾天遲遲不見蹤影的修士們,他們毫無生氣的漂浮在黑水面上,整個人已經被水泡得變形。
所有的力氣,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恐懼和憤怒,都在這一刻被眼前這一幕徹底抽幹。這恐怖的畫面使孩子們一個接一個地癱倒在冰冷堅硬的海堤上,像被丢棄的破布娃娃。
姜萊幾人趕到時,隻看到修士們将孩子一個個扶起,要求他們聚集在一起,命令還能走路的孩子攙扶完全癱倒的孩子回到孤兒院。
那一望無際的黑色海面,成百上千的屍體,林蘇禾根本不敢擡頭看。三人内心受到了巨大的沖擊,她們趕緊扶起身邊的小孩,帶他們遠離這片海。
剛邁進孤兒院那扇鐵門,迎接她們的便是修女們氣急敗壞的咆哮:“你們這幫不知死活的兔崽子!一個兩個成天就琢磨着往外跑!看看!看看現在!”
為首的修女指着那些昏迷的孩子,聲音尖利得刺耳,“這麼多人橫七豎八倒着,還指望誰來幹活?!孤兒院的事誰來做?!”
另一個修女更是氣得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命令道:“氣死我了!剩下還能喘氣的,給我滾過去照看他們!一下子折損這麼多人……活兒都堆成山了,沒人幹,你們是想讓整個孤兒院都爛掉嗎?!”
原本孩子們腳上穿的鞋就很薄,剛剛從滿是碎石的山路上跑下去,很多孩子的腳心被磨破,鮮血直流。白及作為一名醫學生,趕緊交代兩個朋友幫忙,給孩子們做一些簡單的處理。
姜萊注意到本恩将自己縮在一個小角落裡眼睛直直盯着前方,豆大的眼淚奪眶而出。
此時的他不敢看任何同伴的眼睛。那些在逃亡路上曾充滿信任的目光,此刻隻剩下空洞、麻木,或者……更糟的,是無聲的指責和怨怼。
于是姜萊走上前,蹲下來安撫本恩:“你已經很勇敢了,你帶領大家一起沖了出去,隻是我們都沒想到,外面是……”說到這裡,姜萊也沒勇氣繼續說下去。
本恩緊緊咬着牙,眼淚更止不住往下掉。他想不通外面的海怎麼會是這樣子的?剛剛來孤兒院的人乘的船去哪裡了?為什麼海裡會飄着那麼多的屍體?
是他,把他們帶向了那片無望的荒蕪,帶向了此刻更深的絕望和即将到來的、無法想象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