攪拌機将肉變成肉糜的狀态,混入一旁早就切好的蔬菜,淋上特調料汁,進行手動攪拌。
其實,做料理是個特别私人的事情。
厭夏喜歡料理的過程,掌控食材和火候對厭夏來說很有趣,這個時候她能感受到來自内心的平靜。
不需要去糾結愛或恨,喜歡或無感,隻需要按照做飯的具體流程繼續做下去就好。
也是因為會做料理,厭夏在看林錯做料理的時候,厭夏會想要幫忙,甚至是糾正林錯一些做法。
林錯沒有表現出抗拒的情緒,而是聽從了厭夏的指導。
厭夏不知道林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态度也這麼溫和……簡直不像她認識的林錯。
雖然厭夏并不覺得她真的認識了林錯,就像在超市的時候,她也不确定林錯真的認識了自己,但林錯願意認識她。
“這裡,這樣做對嗎?”林錯歪頭看向厭夏,她的手指指着那些面團,和厭夏确認着大緻切成的大小比例。
“差不多,不用太大。”厭夏不算是正宗的北方人,但也不算南方人,在她們的地區,食用餃子的大小是中等程度的。
“嗯。”林錯應了一聲,用擀面杖碾着小面團,手臂上鼓起小幅度地肌肉結塊,她比厭夏想象中的更有力氣一些。
“你還記得嗎?”厭夏在一旁輕聲的問。
“什麼?”林錯頭也沒擡。
“在超市的時候,你說讓我在你包餃子的時候,告訴你一些我的事情。”
“我記得。”林錯擡頭望向厭夏,“你要告訴我了嗎?”
厭夏點點頭:“是啊,難得你想要了解我的事情……”
林錯眼裡閃過一些情緒,嘴唇動了動:“我……”
“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我知道你其實還是想要了解我的,隻是你不好意思問,畢竟我們的關系一開始就不具備這種可以坦誠的一問一答的土壤……”
厭夏說了很長的一段話,她将林錯的想法說得非常的清晰。
林錯有些古怪的看着厭夏:“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
“……事實上,我不認為你肚子裡會有蛔蟲這種生物存在。”厭夏歎了口氣,林錯總是能把氛圍從暧昧裡破解開,仿佛完全讀不出那種微妙感,“總之,我的事情應該也不算複雜……”
厭夏從她的家庭環境開始講起,期間她說累了,還喝了點溫水。
林錯一邊聽,一邊包餃子。
當厭夏說完的時候,林錯的餃子也包的差不多了。
“原來是這樣。”林錯淡淡的說。
厭夏從林錯的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變化,她也不知道自己說的那些話到底有沒有起什麼作用……或許不該覺得自己的話語具有什麼魔力。
“原來是這樣,是怎樣?”厭夏跟在林錯身旁,看着林錯端着包好的餃子,一同走到鐵鍋旁邊。
開火,放水,煮餃子。
洗着熱水澡的白色餃子在水裡飄來飄去。
“你覺得我現在很好嗎?”林錯沒有正面回答厭夏的問題,而是反問了厭夏一個新的問題。
“啊?是啊。”厭夏點頭,或許外界會批判林錯名校畢業,如今這樣是‘自甘堕落’,但這終究是林錯的人生。
是林錯的人生,自然應該由林錯自己做主。
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都不是外界能左右的。
“那我有了工作呢,你也會覺得我很好嗎?”林錯低聲問着厭夏,她盯着鍋裡正咕噜咕噜冒泡的熱水和翻湧的餃子。
“當然。”厭夏回答完林錯的問題,試探性的問,“你問這些和我問你的問題有關系嗎?”
林錯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有。”
“是什麼關系呢?”
“因為你似乎不太能接納你自己,卻能接納我。”林錯垂下眼眸,“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優先接納自己。”
厭夏的家境富裕到林錯無法想象的程度……或許正是因為有着這樣的富裕,厭家對厭夏的控制也超乎了林錯的想象。
人在其中被異化成了一昧守護财寶的惡龍。
厭夏的面前是擺着很多種選擇的,最優選,不,應該說家族對她的最高期待就是繼承家族企業。
但這個選擇對厭夏來說,談不上什麼最優解。
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厭夏能想象到如果走上母親的道路意味着什麼。
厭夏的母親常年不在家,從而通過監控,通過安插身邊人來了解厭夏的情況,避免厭夏的行為舉止過分越軌。
厭夏是厭夏,但也不是厭夏。
她是她的母親所希冀而誕生的厭家的下一任繼承者。
而這個繼承者的名字是厭夏。
厭夏花了很長時間才明白,她的家族隻是需要一個‘厭夏’,并且不在意這個‘厭夏’是誰,隻是需要一個‘厭夏’的存在。
如果可以,厭夏真希望她沒明白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