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個盲目自信的,對一切感到理所當然的厭夏,那該多好。
如果她是異性戀的話,或許能接受這些,但顯然她不是。
正因為不是,所以做不到。
原本唾手可得的權力,就這樣從掌中流失掉,僅僅是因為她身為同性卻喜歡同性。
“接納自己……”厭夏笑了笑,“什麼樣的自己?”
這個問題抛出來的一瞬間,林錯怔住了,就連厭夏也沒想過她會這樣反問林錯。
“是啊,什麼樣的自己……但這不是你該問我的問題,而是你該問你自己的問題。”林錯沒辦法回答厭夏的問題,這不是她能回答的問題,“你想成為什麼樣的自己,這是你應該思考的問題。”
厭夏離開家人為她精心塑造的軀殼,她要找到自己,而不是這樣輕描淡寫的笑着,重新回到那個她明知是牢籠的地方。
“我想成為什麼樣的自己……”厭夏談過戀愛,但沒談過這種戀愛,在她眼前的女人似乎對什麼都沒有掌控欲,豁達的就像随時可以松開手。
厭夏明明記得林錯想要自己的靠近,她看過林錯那雙平靜無波瀾的眼睛裡閃過的占有欲,雖然這樣的景色不常見,但她見過。
“那你呢?”厭夏伸手觸碰林錯的耳垂,“你想要什麼樣的我?”
厭夏擅長滿足别人的欲求,而這是忽視自身欲求,壓抑自身欲求換來的。
這也是厭夏最擅長的事情。
林錯所說的‘你想成為什麼樣的自己’,這對厭夏來說并不擅長。
厭夏試過,但迎接她的隻有無盡的挫敗。
“厭夏”不允許成為自己。
“你見過我的母親了,你也聽過了我的故事,你應該知道,這樣的環境裡,我很難生長出‘自己’的,我也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厭夏的指腹将林錯那冰涼的耳垂摸得溫熱起來,“就像你姐姐說喜歡我,想要我成為她的女友,我沒那麼喜歡你姐姐,但她給了我一個身份,一個用來逃避的軀殼。我曾需要它……”
林錯能感受到厭夏的話沒說完,但她似乎能明白厭夏那沒說完的話,她試着将她的話補完。
“正如你現在需要我……我們之間的關系?”
厭夏笑得溫柔,就像是默認了林錯的話。
林錯嘴唇動了動,但最終什麼都沒說。
她關掉了火,将各自要吃的餃子盛了出來。
厭夏接過林錯遞過來的盤子,輕聲說了句:“謝謝。”
“不客氣。”林錯說。
林錯端着盤子走向餐桌,她一直都不知道厭夏是怎麼調整好心态面對生活的,在聽完厭夏的故事以後,林錯更加困惑。
一個身份,一個軀殼,一個關系。
她們的關系本來就是這樣的。
林錯無法開口,她沒有什麼新的身份,什麼新的軀殼能提供給厭夏,她們之間隻有一個不可告人的關系。
如果當時沒有說那樣的話,如果當時沒有和厭夏扯上這樣的關系……
現在思考這些,不管怎麼想都有些太晚了。
她們的關系就像一顆在購買的時候,店家說絕對不會發芽的種子,如今卻長成了一抹漂亮的綠意。
如今,要将它連根拔起嗎?
……要對它做這種殘忍的事情嗎?
林錯咬破餃子,鮮甜的肉汁,不好……
好燙。
林錯連忙吐出舌尖,皺着眉頭吹了吹筷子上被咬破口的餃子。
而坐在她身旁的厭夏将這樣的畫面盡收眼底,心裡閃過一個‘貓舌頭’的念頭。
“我去倒冰水。”
林錯想說沒必要,但話還沒說出,厭夏已經拉開了椅子,起身離開餐桌。
等厭夏回來,在林錯的注視下,她将冰水倒入杯中。
林錯很少喝冰的,她的腸胃不算好,是小時候總是生病落下來的毛病。
“謝謝。”林錯說完,拿起杯子,含住一小口冰水,緩解舌頭被燙到的感受。
“嗯?”
林錯喉嚨裡發出一聲輕柔的疑問,她用無辜的眼神望向她。
厭夏那被冰水凍到發冷的指尖觸碰倒林錯的臉頰,聽到林錯的問詢,厭夏嘴角輕輕上揚。
冰冷的指腹遊弋到林錯的嘴唇邊。
厭夏不算溫柔的探入,而後觸碰到林錯那略帶冰冷的牙齒。
林錯起初不知道厭夏想要做什麼,但看到厭夏的眼睛,她又知道了她要做什麼。
如果……這是真實的她,那這真的有點變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