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祭祀再次開場,浩浩湯湯的女子入場,兩人一行,十六人一列,皆服白衣,簪白玉。
今日重新排了座位,林苡身邊空了一個位置,想來是為昨日那位未進場的女子預備着的。
開場依舊浩瀚異常,蝴蝶翩翩起舞,俏麗婀娜。
見此盛景,無論是昨日還是今日,林苡頭皮都發麻。
它們還是同昨日一般,乘着陽光在每個人肩上駐足停留。
過了半個時辰,終于輪到了林苡。
她深吸一口氣,蝴蝶卻遲遲沒有落到她肩頭上,反而成群結隊的飛向了遠方。
那處并無女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林苡的身上。
都是嘲笑。
就算她們不是聖女,蝴蝶最起碼也為她們停留過,任你昨日最得蝴蝶歡心,今日不也照樣受了它們的冷落?
林苡顧不上她們嘲諷的眼神,對着蝴蝶遠去的方向極目眺望:她臉面上看起來像個人,而且是我認識的人,但意識是誰,我卻想不起來了。
她眼光流轉,跟着那個女子一同回來。
待女子坐下了,女子朝林苡吐了吐舌頭:“我來遲了,姐姐莫怪。”
林苡禮貌的笑了笑,不說話。
随着女子一同回來的,還有那群蝴蝶。
女子一坐下,蝴蝶就争先恐後地落到她面前的岸幾上,也是駐足不久,又翩然離去,女子們這才收回了目光。
林苡問她:“你姓甚名誰?可是京城人士?”
女子一股腦的吐露了:“我姓安,單名一個心字,是青城人士,家父在青城頗有名望,姐姐若是不嫌棄,待典禮結束,我陪着姐姐去青城玩上一玩。”
林苡口頭應下來,手上端起茶杯送到嘴邊,腦子裡卻是另外一番思索:怪不得熟悉,原來她是張雲臯的表姊妹,先皇後可就姓安。”
神情飄忽之間,安心猛地起身欠身福禮:“臣女見過常樂公主,殿下萬福金安。”
唱禮聲排山倒海地湧了過來。
“見過常樂公主。”
林苡也随波逐流,低着頭欠身行禮,忽然,一雙嬌嫩的繡花鞋闖入了她的眼簾。
常樂公主道:“你就是林苡?”
林苡微微皺眉,回話:“正是小女。”
常樂公主的嗓音也跟張雲臯十分相熟,兩人不愧是龍鳳胎,先皇後的基因真是強大。
思索間,常樂公主輕輕捏着林苡的下巴,擡起了起來。
常樂公主的身子高挑,連男人都及不上,站在那裡,擋住了泰半陽光,将林苡穩穩當當的籠罩在陰影裡,林苡徐徐擡頭,瞳孔微微一怔,不由得再次感歎了一句:先皇後的基因真是強大,皇帝大概隻剩下了一個參與功能。
長樂公主一身繁瑣的宮裝,頭上綴着珍珠寶石,脖子上也帶着沉甸甸的璎珞,勢必不放過任何一處可以帶首飾的地方。
林苡都害怕她亮瞎自己的眼睛。
長樂公主開口道:“長樂見過聖女。”
林苡滿腦子問好:聖女?
帶着疑問,她緩緩地轉過腦袋,蝴蝶确實站在了她的肩頭上。
長樂公主甚得皇帝喜愛,她都帶頭喊聖女了,女子們哪有不順從的。
“見過聖女!”
林苡喉嚨上下滾動,咽了咽口水。
“平身。”
林苡面上沉溫,心裡倒是慌的一批:說平身是不是僭越了?算了,說都說了,話說出口也收不回來,反正皇帝看在聖女的面子上也打不死我……吧?
長樂公主看起來歡快極了,拉着林苡的手,嘴皮子就沒停下來過,林苡都害怕她嘴唇上撩起幾個泡。
“父皇特許本宮來領聖女進宮,事不宜遲,林姑娘,咱們快些走吧?”
也不知為何,林苡總是聽不慣長樂公主這副銀鈴般的嗓子,就像夾子音一樣,古代就有夾子音了?
林苡跟長樂公主同乘一輛馬車。
馬車上的帷幕一放下,長樂公主就躺了一個四仰八叉,拿着林苡的手就往自己心口上摸。
“林姑娘,我的心好慌啊,你好生摸摸。”
林苡手被攥的生疼,緊咬着牙床,疏遠道:“殿下,小女不通醫理。”
言下之意就是:心慌就去找太醫。
長樂公主反手拽住了林苡的手腕,将她一把拽到自己面前:“林姑娘願意為了本宮學醫理嗎?”
林苡應付她:“殿下天潢貴胄,能伺候殿下是小女的福分。”
長樂公主半撐着臉:“聽說你和太子哥哥說話十分無禮,我看不然,應當是太子哥哥言錯了。”
林苡才是真正的心慌:要承認自己的無禮,還是要承認太子說錯了話,若是承認太子說錯了話,傳到了他的耳朵裡,就不隻是噩夢這樣簡單了。
忽然,長樂公主彎腰湊到了她的臉前:“到底是姑娘無禮,還是太子哥哥言錯呀?本宮不知曉,還望姑娘解說一二?”
林苡道:“小女一介粗鄙之人,連皇宮都沒進過幾回,平日裡更是一回也沒見過太子殿下,不知道小女做了何事,惹得太子殿下不滿了?”
翛而,刹車裡響起了一陣男人的笑聲,粗犷而寬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