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貴妃面上還是張雲臯的庶母,林苡作為她的“兒媳”,面子上還得過得去,但裡子上,不好說。
兩個時辰後,靈蓮急不可耐了。
她是康貴妃的一等宮女,打小侍奉康貴妃身側,是士族的心腹,張雲臯是個有名無實的庶族太子,庶族在朝堂上毫無建樹,林苡更是商女,她在此卻吃了兩人的薄待!
林苡将人逼到将發不發的臨界,才施施然出門。
靈蓮眼看林苡來了,也是一派倨傲模樣。
“太子妃娘娘安,婢子是貴妃娘娘身邊的,名叫靈蓮,宮中瑣事繁多,貴妃娘娘念及太子妃娘娘不明其中道理,特意着婢子前來相助。”
林苡笑着說:“真是多謝母妃了。”
靈蓮想起了靈芝說過,林苡就是個糊塗腦袋。
她本對此嗤之以鼻:林家草根出身,富貴了三十餘年,時至今日依舊是首富,林苡作為林家獨女,哪能糊塗?
但今日一見,還真是如此。
相助?哪裡是相助?貴妃娘娘這是要架空林苡,神不知鬼不覺地再次奪回後宮通轄之權。
兩人都是笑面虎。
林苡猝然開口道:“靈蓮是母妃心腹,處理起事情來想必也是得心應手,東宮采買上,正巧兒缺了口兒,采買鑰匙還是交到靈蓮姑姑手上,本宮才放心。”
靈蓮自是無有不應的:“謝娘娘恩典。”
靈芝侍候康貴妃日久,自己不過是潛邸裡駁給貴妃的新人,比起靈芝,靈蓮不得重用,可今時不同往日了,她當了好差,伺候高興了貴妃,靈蓮又算得了什麼東西!
叫靈芝平日裡嚣張跋扈,待她辦好了差事,有她好果子吃!
靈蓮及那夥人走了,,屋子裡便沒了探子。
春醒不由得擔憂:“娘娘,康貴妃說好送人過來,看似送的是幫手,實則是奸細,偏她們是康貴妃的人,還得給她們個高位,可若是東宮高位讓她們把持,咱們如何自處?”
林苡眼睛瞪得溜圓:“春醒總算長大了,能聽懂話了!”
“娘娘,你又打趣我,春桃,你也不幫着我,任由我教姑娘奚落。”
春桃被猝不及防地喊了名字:“娘娘……”
林苡道:“那頭小桌子上有糕點,你們拿去分了吃吧。”
糕點被一搶而空。
張雲臯自禦書房回來,手邊空空。
他喚來殘刃:“你吃了那頭小桌子上的糕點了。”
殘刃大喊冤枉:“爺不開口,屬下怎敢擅用。”
糕點用不用地無甚緊要,
張雲臯正好為着靈蓮的事來找林苡,眼睜睜看着他們的糕點落入了春醒春桃嘴裡。
他深吸一口氣:他是林家的丈夫,可他還不如春醒,春桃來得重要。
晚飯,張雲臯還是跟林苡一起用的,看着這兩個丫鬟忙前忙後地讨好林苡,他心裡就升起一股無名火。
他夾了一塊蔥燒海參給林苡。
“嘗嘗,我囑咐小廚房做的。”
林苡咬了一口,心上贅上了一塊巨石:“靈蓮真是忠誠康貴妃,才來就迫不及待下手了,頭一天油水就沒少撈,這蔥燒海參難吃得要命。”
蔥燒海參難吃,但這是張雲臯夾的,介于此前春醒,春桃忙不疊地給她夾了不少難吃菜式,林苡早已勉強一笑:“多謝殿下。”
張雲臯識出了她的勉強:她就這麼讨厭自己的丈夫,對着兩個丫頭比對着丈夫都親。
他讓自己心裡不由自主冒出來的念頭吓了一跳:他何時開始關注林苡的?不對,林苡是妖孽,不然自己怎會如此?
林苡見着張雲臯眼神空洞,心裡斷定他是瘋了沒好。
張雲臯也給自己夾了蔥燒海參。
不料蔥燒海參入口的刹那,他的舌頭想是受了什麼酷刑,張雲臯用四字描述:難以下咽!
天色昏暗,太子夫婦“新婚燕爾”,自然要“如膠似漆”,兩人自是要睡在一起。
兩人楚漢分界,劃江而治。
張雲臯随口道:“今日晚飯是誰做的?”
林苡道:“你的好母妃說我辦事不力,派人過來幫我治事,康貴妃是個庶母,我當然要給她顔面,若是不給,還不知曉你外頭名聲是何等難聽。”
“那分她們些許瑣碎差事不成?”
林苡抱臂:“她們可是大爺,我能派給大爺瑣碎差事?”
張雲臯不惱:“你的意思是?”
“養虺成蛇。”
“她們惹我們,我們不會加以責罰,若是她們心氣兒高了,禍勢彌天,連康貴妃也遮掩不住,那她們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張雲臯聽見了林苡緩慢沉穩的呼吸聲。
林苡阖眼睡着了。
眼下最要緊之事便是将靈蓮一幹人等盡數趕走,不然每逢東宮要事,保不齊就傳了康貴妃耳朵裡。
張雲臯一如昨日看向她的臉龐。
直到張雲臯翻了個身,呼吸平穩,林苡送了一口氣,安然入睡。張雲臯睡她身側,她總要提心吊膽些。
次日一早,林苡讓春醒喊醒了:“娘娘,禦史夫人造訪!”
林苡惺忪着眼睛:“我并未下帖子請她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