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林母在急切之餘,也沒有忘卻了規矩禮儀,老夫妻顫着身子,要給林苡請安時,他們懷裡忽然撲進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他們前襟也教林苡發了洪水的眼淚粘濕了。
林母抖着手,撫上了林苡的發頂,摸上了她柔軟的發絲,腦子裡的“兒”到了嘴邊兒成了“娘娘”。
林苡在聽見母親尊稱自己為“娘娘”的刹那,她的眼淚決了堤,鼻頭的酸澀萦繞在此,久久不散。
林母給了春醒一個眼神,春醒敞開門,去打發走了無關緊要的一些侍女。
林苡嘴裡嗚咽着,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娘…娘親,我…不是娘娘,你和爹爹别…别喊我作娘娘。”
林母心疼得将懷裡的林苡輕輕哄出來:“好不叫了,不叫了,娘親和爹爹喚苡兒,喚苡兒,啊………”
林苡打樁似的點頭,眼睛腫成了兩個桃兒。
她本不想哭的,隻是感情勝過了意識,人非磐石,做不到無情獨立。
林母和哄孩子似的,将額頭輕輕抵在林苡的額頭上,卻在觸碰到林苡額頭,感知林苡體溫的時候,眼神化成了淩冽的寒水:“苡兒,你怎得起熱了?春醒呢?她未請大夫過來瞧瞧?”
林苡方才剛覺頭如懸鉛,還沒吩咐春醒去請大夫,便道:“是我不讓春醒去的。”
林母也是個急脾氣:“你這孩子!”
她才剛說完,林苡波光粼粼,又委屈的眼睛就映入了林母的眼簾。
“娘親說我。”
看見林苡做出這副樣子來,林母心中又氣又急。
晌午,豔陽高照,林苡本想和父母好好用上一頓飯,到了擺飯的時候,桌子上卻出現了一位不速之客——張雲臯
林苡看見張雲臯,眼底燃起的星光又粉粉熄滅。
張雲臯與林苡的冷落截然不同,他眉目含笑,讓人如沐春風,還熱絡地請林父林母入席用飯。
林父林母不敢應張雲臯的話,坐在主位上。
張雲臯真正可以謙讓坐在主位的人,也就隻有權傾天下的那一位了,一來,是林家門戶低微,二來,是林父林母怕張雲臯隻是謙讓,并非心悅誠服,若是事後尋林苡的麻煩,那林父林母可就心疼得無以言表了。
“殿下身份貴重,民婦不敢。”
也不知道是故意還是怎麼着,張雲臯教突如而來的政事纏身,用飯的又隻剩下了林苡與林父林母。
林苡頭疼得厲害,歇了個午覺,一覺睡到了黃昏,張雲臯還是沒回來,林父林母眼裡也是掩蓋不住的傷心。
她怕林父林母看出他們夫妻不和的端倪,便道:“爹爹娘親,殿下隻是忙于政務,并非是夫妻不睦。”
林苡到現在還在為兩人之間的關系遮掩,想來是林苡也怕林父林母擔心,若是林苡嫁與了矮于林家的門戶,她受了委屈,林父林母也便宜讨公道,可張雲臯是皇家,林苡若是受了委屈,林父林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但解不了憂愁,還讓林父林母平挨一回傷懷。
可林苡也是欲蓋彌彰,林父林母也是心疼如許。
夜半,張雲臯回來了,脫衣時,袖裡還露出一份書信的一角,上面的署名字迹,林苡認識,就是張雲臯愛慕的那個男子。
他脫衣上床,兩人分蓋兩床衾被,林苡背對着張雲臯,張雲臯看着林苡修長的墨發。
她看見了那封信,可她也隻是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淡淡道:“殿下有心上人了嗎?”
張雲臯:“什麼人?”
他不解之後,心思開始飄忽:她不會知道了張雲霄送信一事吧,可她若是知曉了,怎會說的是“你養在外頭的男子”,而非是“你是否用我的名頭給張雲霄寫信?”
張雲臯環上了林苡的腰肢,道:“我心中隻你一人,再也容不下旁的人了。”
林苡未回話,迎接張雲臯的答案是她的平緩,輕微的呼吸聲。
她覺得張雲臯應該是有分寸的,他還沒從林家得到好處,相必也不會将一個男人當着父母的領回來。
隻要不讓父母擔心便成,餘下的事,林苡一律不在乎。
張雲臯輕輕環上了林苡的腰肢。
她瘦了,先前大婚時,她身上還胖乎些,眼下…………
張雲臯甩甩頭,不願再細思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