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耳朵尖微微一顫,怕撓亂她青絲,收起了本能張開的爪子,隻用小肉墊輕輕碰她額頭。
清塵學院的生意是否能成,于他三人的生計影響巨大。雲雲上心之事,自是他最在意之物。
歪着腦袋想了想,待雲雲擡眸望來,松松頭一歪,探向她額頭的前肢卻轉向了自己。
“嗯?”
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眼所見,潘月看向他指着自己的前肢,又看向他眼睛,再看向他前肢……如此來回數次,噗嗤笑出聲,擁着他道:“把你送給她?那我可舍不得?”
四目相對,雲雲剪瞳流波蕩漾心扉,撓經他雙耳、下巴、肚子的指腹仿似突然染上了灼人熱意。
——如同三月初生的春草輕輕柔柔撓到了癢處,酥麻感自她指腹一路竄進心口,又入四肢百骸。
草葉香伴着濃郁的果香缭繞鼻下,小狐狸渾身僵硬、心跳如雷,腦中暈暈乎乎。
回過神時,他已被雲雲抱回房間,洗淨了四肢,躺進松軟清香的枕邊。
漱洗畢,雲雲亦躺進被窩,一手環住他,一手撐起身,丹唇輕碰了碰他仿佛點了丹朱印記的眉間,而後輕道了聲不知何意的“晚安”,回頭望了望窗外春月,臉上挂着身為武松時從不曾見過的輕松笑意,握着尾巴尖尖,沉沉睡去。
松松想動卻不敢動,隻輕挪進了些,腦袋擠在柔軟的頸窩裡,擡眸望着春月下的睡顔,心下莫名歡愉……
東方熹微時,小狐狸率先睜開眼,看了看依舊安靜的睡顔,歪着腦袋想了想,而後歪頭從尾巴上叼下一大叢松軟皓白的狐狸毛,輕放在枕邊,又輕蹭了蹭雲雲的臉,戀戀不舍躍窗而去。
“喔喔喔!”
又片刻,晴照透過軒窗,潘月自呖呖莺啭聲中惺忪睜開眼。
枕邊的小狐狸早已不知去向。
她揉着酸痛的脖頸坐起身,餘光瞥見枕邊凹陷處的狐毛,神情一怔,撿起狐毛照着日頭看了看,想起前日晚上小狐狸似有人性的反應,腦中靈光一閃。
“果真是通人性的小狐仙……”
暮春晴照正好。
潘月望着春日下熒熒流光的狐狸毛,清眸流盼。
*
次日,周道讓人送來口信,說是已征得夫人允許,将在三日後舉辦潘月提議的“炊餅試吃宴”。
因着迎夏宴不僅為賀清塵先生生辰,更是為院中學子,夫人交代,試吃宴上亦會有學子參與。
打探清楚夫人與諸位夫子的口味,潘月輕舒一口氣,而後兩日不曾出廚房,拿出前世所學,花了諸多心思,調制出酸甜可口、鹹淡皆宜的諸多餡料;又依着文人習慣,将“不堪入目”的炊餅改良,捏塑成書冊、卷軸、硯台等諸多形狀,最後再上鍋……
三日後,試吃宴正日。
春風和暖的午後,潘月與武大郎兩人提着新鮮出爐、餡料各異的炊餅,穿過陽谷長街,敲開了城南清塵書院的大門。
一炷香後,清塵書院,春晖廳。
“……還冒着熱氣,倒是新鮮!”
“林兄快過來看!這牡丹紋的炊餅,不知是什麼餡料,紋路真是栩栩如生!”
“的确不曾見過……”
主事王伯将兩人迎進門,周道早靜候在内。
依着王伯吩咐,潘月兩人将口味不同、花樣各異的炊餅依次羅列在正中的長桌上。
人剛退到牆邊,應邀與宴的學子們已聞聲而入,争相上前。
精雅的茶點常見,精美的炊餅難得。
桌上的“茶果”兼具精雅實惠,學子們滿目驚喜,左顧右盼、紛紛議論間,各個臉上帶了笑,仿佛躍躍欲試。
潘月無聲籲出一口氣。
佳肴講究色、香、味具齊,看學子們的反應,“色”一關已過!
她轉向周道,正想請示對方開宴的時辰,忽聽“咳”的一聲,春晴浮動的廊下忽地傳來踢裡趿拉的腳步聲。
廳中學子你看我、我看你,眼神交彙間,竟齊齊低下了頭,更有甚者,兩靥蒼白,渾身哆嗦不已。
潘月下意識蹙起眉頭。
“什麼腌臜物拾,也敢入我清塵書院門楣!”
一聲張狂的叫嚷自廊下傳來,潘月沉着臉,擡起頭看。
卻是三名歪着儒巾、敞着領口的院中學子,鞋履趿拉、大搖大擺又目中無人模樣,卻似此間的主人般。
院霸!
昔日範成所言浮出腦海,潘月面色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