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毫不猶豫,爪子啪嗒一下拍在黑色貝殼上,然後昂首挺胸地看向簡以舟,像是在說:“看清楚了啊,我可告訴過你了,我可是個有秘密在身的小貓神!”
簡以舟當然看不懂她的意思,隻是覺得小貓突然擡起頭的神氣樣子很可愛,忍不住一下子笑出聲來。
司儀和簡以舟開玩笑:“這位新郎官還笑得出來?你的小貓可是承認了,她對你是有所隐瞞的。”
簡以舟也笑:“沒關系,她隐瞞的事情,總有她的道理。”
祝靈妙喵喵兩聲:“不錯,懂我有苦衷。”
司儀又向他們提出下一個問題:“那麼,你們是否願意無論何時、何地,都永遠陪伴在彼此身邊?”
簡以舟點點頭,雖然在日常生活中,他臉上向來表情比較少,但是司儀顯然感覺到,他那副沒有什麼表情的臉突然變得有些生動,好像是輕輕挑了下眉毛,滿臉寫這:這也要問?
自從他領養這隻小貓起,就沒有想過任何情況下要和她分開。
祝靈妙同樣覺得,這也要問?雖然她的理由應該和簡以舟不太一樣。她是覺得,人類真的很奇怪,婚禮上要問這些明知故問的問題幹什麼?誰這個時候回答些不好聽的話,那婚應該是不想結了。
不過她是小貓神,她有誠實回答的豁免權。
所以她再次選擇了黑色貝殼。
她不可能永遠陪在簡以舟身邊。因為她是小貓神,也許有一天,她的夢主會換人,她也會需要回到夢境管理局去。
“你家這隻小貓是不是更喜歡黑色?”司儀問簡以舟。
“哦,”簡以舟點點頭,“也是,我平時穿黑色衣服比較多,她可能更習慣看見這個顔色。”
祝靈妙心想,自戀狂。說得好像他穿多了那個顔色,她就總對那個顔色更親近、更愛選黑色的貝殼似的。
那明明是她深思熟慮的結果好嗎?
她有些可惜自己沒有辦法開口說話,隻能憑選擇向簡以舟傳達一些他根本接收不到的信息。司儀的下一個問題又來了:“你們會永遠記得彼此嗎?”
“會,”簡以舟還是不假思索。
祝靈妙猶豫了一會兒。永遠聽起來時間太長,但是她确信她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内記得簡以舟。首先,他的夢境就讓她能記很久很久。其次,這是她第一次來凡間,某種程度上也是為他而來。
所以,要忘記他其實并不是一件會很快發生的事情。
人類呀,祝靈妙想,人類怎麼可以就這麼毫不猶豫地說出關于永遠的承諾呢?
又或者對于人類來說,生命太短,永遠的含義也就變成了短短的一生。
但她不知道的是,即使人類的一生短暫,但在這短暫的永恒裡,能夠做到永遠記得、永遠信守承諾的人,居然也都隻是少數。
你們會永遠記得彼此嗎?司儀的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緩慢又低沉,猶如咒語。
祝靈妙盯着地上的兩個貝殼,一黑一白,顔色鮮明,含義也鮮明。
她糾結永遠的含義,糾結記得的含義。因為無論如何,在永遠的時間裡記住一個人,那都是一件幾乎沒有可能的事情。
她嘗試着去理解人類的意思。人類的意思大概是指,有限的生命裡,能力允許的情況下,我還記得你。
人類真是會耍賴皮。用有限的生命代替永遠,用記得那個人的願望,代替記住了那個人的事實。
她把爪子放在了白色的貝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