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珠分不清這人是神是鬼了。雖然他把自己掀進海裡,但又帶了回來,至少不會要她的命:“什麼玩具?我不知情,你說來聽聽。”
“就是那些漁船,”少年目光灼灼,看着雪珠站起身,衣服頭發還濕漉漉地淋着水,于是送起一陣風卷走所有水珠,語氣還是不滿,“那些漁船全都換掉了。”
“換掉了,所以呢?”雪珠莫名其妙。
“本來,那些船可以吹着玩。”
“喔,”雪珠搞明白了,這個不知道是仙還是妖的東西把原本的漁船當成玩具,推一下就走,攔一下就動彈不得,便試探性問道,“你是掌管風的?”
“嗯,”少年揚揚下巴,嘴角得意地微微上揚,“我是這裡的風神。你能看到的地方,風雲變幻皆歸我掌管。”
雪珠察覺到這少年并不像他呼風喚雨的能力本身那樣吓人,便一臉神秘地沖他勾勾手指,果然見少年循着她的動作湊近她,像一隻抽着鼻子警惕靠近的小狗:“可别耍什麼花招,你打不過我的。”
“誰說要跟你打架?跟我回岸上,我保證岸上比在海裡推漁船好玩多了。”
接着,雪珠讓漁船調轉方向返回珠島。少年冷着臉坐在她身後,周圍的風卻刮得呼呼響,推着漁船以極快的速度順風順水地返回珠島。
雪珠向少年風神展示了她在海邊樹洞裡的秘密基地,那裡有無數精巧的機關。會來回晃蕩的胖木偶、構造複雜的小模型……少年坐在那裡鑽研,就研究到了第二天天明。
之後,雪珠除了出海捕魚、夜晚看星星,又多了一件事情。
她知道了少年的名字叫玄翎,他禦風飛行,日出時帶她去走三十天都到不了的遠方,月升時又送她平安回到珠島。
日複一日,凡人擾亂了風神的呼吸,風神将浪花的紋樣隐秘地繡在她的衣裳上,整座島嶼的晚風都在她的手心停駐。
這樣的日子過得太快,以至于有朝一日,雪珠因為某地肆虐的怪病而卧于病榻時,玄翎甚至覺得昨天才第一次見她那漂亮又狡黠的臉。
“這病還能治嗎?”雪珠的皮膚從瑩潤的雪白變成單薄的蒼白,玄翎将她帶着涼意的手捧在自己本就沒什麼溫度的手心裡。他前幾日才瞞着她重新回到害她染上怪病的地方,那裡的病人居然都已經失去了性命,無一幸免。
“能,能的。”玄翎握着她的手不住地發着抖。
風神尋遍了八方的神仙,他們卻都擺擺手,說有心無力。玄翎自己也明白,再能興風作浪,又怎麼治好凡人身體裡的病症呢?
最後他回到天上,偶然聽見兩名小童在唇貼耳,講着悄悄話:“聽說最近大人新得了一件寶物呢。”
“是什麼呀?”
“是一顆閃閃發光的寶珠!看上去是白色,卻能折射出八十一種光澤,可好看了!還不止這些呢!”
“哦?還能怎樣?”
“聽說把它放在身邊,就能護佑人不受到任何傷害,即使身處刀山火海也會毫發無損。”
聽到這,玄翎從一旁走出來,假裝不慎踩了一腳那話多的小童。
“喂,來者何人?”
玄翎滿臉跋扈:“你管我是誰?”
小童立刻憤怒不已:“休得無禮!若我家大人來處置你,那可不是你能受得了的。”
“我怕什麼?說說看,你家大人是誰?”
當夜,玄翎就化作風吹進某位仙君的仙府裡,卷走了那顆寶貴的明珠。
他回到雪珠身邊,将那顆寶珠縮小,化為項鍊,戴在她脖子上,将寶珠墜子藏進她衣襟。
雪珠的病真的奇迹般一天天好起來了。
而那位仙君則順藤摸瓜,終于尋到了寶珠的下落,找上了玄翎。
他和玄翎打了一天一夜,最終,玄翎敗下陣來,眼睜睜看着仙君試圖奪走雪珠懷裡的寶珠。
然而神奇的是,仙君的手一觸碰到寶珠,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彈開了。不管他怎麼想去取,都無濟于事。
但寶珠對雪珠和玄翎的觸碰卻毫不抵觸。最終,仙君隻能悻悻而歸。
在雪珠的身體徹底恢複健康那一日,她與玄翎再一次乘着漁船出海,感受許久未見的海風。
而她脖子上挂着的寶珠的鍊子突然自己斷掉,寶珠“噗通”一聲落進海裡。随後,整片海域煥發出絢爛無比的光輝,照亮了天際。
原來寶珠本就是海底之物,被送往天上時被壓制了靈力,之所以願意接近雪珠與玄翎,是因為他們二人身上有寶珠熟悉的氣息。
寶珠回到故鄉,護佑着周邊的海與島嶼,雪珠與玄翎也從此幸福平安地生活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