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外傳來一陣響亮谄媚的問候:“皇姐!”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是她的妹妹蕭懿姝。
“臣女告退。”
徐熹很有眼力見地退下了。
濃烈的色彩闖進視線,少女面若芙蓉清雅秀美,着華服戴金钗,打扮得簪星曳月,自從與薛傅延的婚事定下後,蕭懿姝越發像隻開屏的小孔雀。
蕭钰隻梳了個朝雲髻,頭戴小簪,一身清簡卻掩不住風姿卓越。
她站起身來,雲淡風輕地撣落身上的亂花飛絮,蕭懿姝以為她會走過去迎。
可是沒有,蕭钰身子一歪,倚在窗邊的藤椅上,她聲音清冷:“妹妹未經允許,就闖進了我的寝宮,恐怕不合禮法。”
蕭懿姝心中了然,面上卻驚詫意外:“皇姐怎麼突然這等生分?”
蕭钰彎起唇角,一臉認真,溫和地解釋:“咱們姝兒有未婚夫了,以後不免與那些官家夫人們接觸,應當提早注意禮儀,改改這般咋咋呼呼的性子才是。”
“皇姐……”蕭懿姝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你莫不是在生我的氣?!”
蕭懿姝特地将端午宴上的事引了出來,她想讓蕭钰吃癟,心中不快。
“怎麼會生氣呢?妹妹,我替你高興還來不及。”
蕭钰心道:因為這就是我做的啊!
蕭钰上前将蕭懿姝衣服上的褶皺撫平,“你與薛公子情投意合,兩情相悅,這自然是門好婚事。”
“我呀,就等着臘月吃你們的喜酒了。”她望着蕭懿姝漆黑的眸子,笑意盈盈如釀滿了琥珀酒。
一想到薛傅延,蕭懿姝耳根泛起一片粉霞,笑眼澄澈。
“對了,皇姐,老師說半月後要考核步射,近來可要抓緊時間練習一番。”
蕭懿姝與蕭钰是同一位老師,蕭懿恒則是另一位太傅授課,三人各自有一位伴讀,均選自國子監。
半月後的步射考核應當是這六人一同進行。
君子有六藝,禮、樂、射、禦、書、數。
女子有八雅,琴、棋、書、畫、詩、酒、花、茶。
蕭懿恒精通六藝,步射不在話下。
蕭懿姝“女子八雅”樣樣出彩。
陳皇後來自醫藥世家,蕭钰自小受到熏陶影響,立志學醫,成日泡在書堆藥堆裡,少時沒少被說“離經叛道”,見她堅持不懈,明德帝與老師也就由着她去了。
皇子皇女各有所長,而蕭钰與蕭懿姝有關武藝就遜色許多,二人都有些惱步射考核。
“姝兒練得怎樣了?”
“我技藝不精,隻有三成能射中靶心”,蕭懿姝眼睛又亮了起來:“過了明日,薛公子說陪我去校場練習。”
“皇姐要一同去嗎?”
“好啊。”
前世她不看重這些成績,未将此事當回事,被蕭懿姝壓了一頭,如今她改主意了。
蕭懿姝又同蕭钰唠了些宮裡新出的點心、好看的衣服料子,便雀躍着離開了。
“墨玦,備馬車。”
蕭钰要去找劉翎冉——她的伴讀。
*
“殿下,”墨玦遞過一袋銀錢:“都已安排妥當。”
“不夠,再多裝點銀子。”
蕭钰白紗掩面,隻露一雙靈動的杏眸。
“是。”墨玦又拿了兩袋銀子。
“您當真又要去……”眼前這男人劍眉星目,一身英俊的黑色勁裝自帶肅殺之意,但對上蕭钰時,隻剩下了英俊。
“去尋人而已,不必緊張。”蕭钰掂了掂錢袋子,滿意道:“你知道的,我那位伴讀定在莳花樓。”
墨玦了然:“屬下明白。”
他當然緊張,堂堂長公主的暗衛大統領,忠信笃敬,清風朗月不近女色,若是派他去暗殺或者探查情報,他也能行雲流水不着痕迹地完成任務。偏偏蕭钰又要帶他去莳花樓。
即使知道要尋人,此前也去那裡尋過劉翎冉數次,現在仍是渾身不自在。
這已經是今年第四回了。
每次墨玦問同樣的問題,蕭钰也回之以同樣的話。
“每次帶你去我最放心,你功夫好,能護得好我。”似是看出了他的所想,蕭钰揶揄道:“再者,若是帶别的暗衛去,看上了哪個姑娘要我給他贖出來怎麼辦?”
墨玦:“……”
公主府距離鬧市尚有大段距離,墨玦駕來輛小馬車,借着錯綜複雜的街道,輕車熟路地載着蕭钰往莳花樓去了。
馬車穿過街市,她看到了不遠處莳花樓的牌匾。
下了馬車,墨玦立刻從車夫變成了姑娘們眼中的小肥肉。他生得老實俊朗,身上衣服料子不凡,一看就是哪家的小公子,還是那種錢多好騙的貴公子。
姑娘們一擁而上,墨玦立馬不自在地皺起眉頭,側身後讓拱手道:“在下是陪我家小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