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钰死死護住麻繩,死士卸了力,帶頭的那人直直要搶過她手上的燃燒的那截香,兩人厮打起來。
男人雙手扼住蕭钰的脖頸将她抵在井壁上,卻沒注意她袖間閃過的一抹寒芒,一柄柳葉劍直直刺向男人腹間,頃刻間鮮血淋漓,染紅了蕭钰的白衣。
蕭钰一腳攢足了力,直直踹向這人兩腿之間。男人倒抽一口涼氣,跌坐在地上蜷着身子,再也起不來。
頭腦一陣混沌,蕭钰頓覺不妙,方才那人力大,她沒留神讓安神香囊落到井中去了。
恰巧此時,一聲清脆哨聲傳來,是景珩給的信号,身子又沉又重,蕭钰整個人向井中栽去。
即便是夏夜,乍然入水仍是冰冷滲人,混沌的意識頓時被驅散,冷水灌入鼻腔,蕭钰難掩慌亂,是那種瀕死時,心裡一點一點泛上來的絕望之感。
她嗆水了,窒息痛苦難以緩解,四肢更是無力掙紮。就這麼死了,未免太可笑了。
蕭钰跌下去後,景珩即刻解了腰間的麻繩,随她入了水。
白衣在水中散開,衣擺沾染的那抹殷紅更為糜麗,蕭钰眼眸輕閉,唇邊溢出一串晶瑩的水泡,神情有些痛苦,面容清透易碎。
他遊到她身側,試圖叫醒她。
蕭钰似有察覺,微微掀開了眼簾。
那雙杏眸斂在纖長睫羽下,隻輕輕一眨便漾開潋滟波光。眼睛被水浸得有些模糊,她隐約看見有一個人影朝她遊過來,她伸手去抓,卻如何也觸不到。
下一刻,肩上多了一股力道,方才探出的那隻手被有回應地扣住,那人俯身湊近,封上了她的唇。
唇上柔軟的觸感在水中也顯得冰涼。
蕭钰下意識地推開景珩,奈何四肢癱軟無力,手上動作半天,也隻是堪堪抵在他的肩上。
有人為溺水之人遞來了浮木,蕭钰看清了咫尺之遙的那張臉,又覺得不太真切。
唇瓣貼得嚴絲合縫,不斷有氣息渡來,她閉上了眼,窒息感散退,如獲新生,任由景珩帶着她往水面上凫去。
水珠一顆一顆從她發絲間,額頭滾落至面頰上,蕭钰坐在岸上微微喘着氣,裡衣緊貼在身上,依稀勾勒出少女的輪廓,夜風吹過,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侯府的人給景珩送來了幹淨衣裳,他抖出一件披風,兜頭為蕭钰披在肩上,“公主府的人快來了。”
景珩猜測方才是她中了迷香,不知是打算裝傻,還是……他問:“還記得方才的事嗎?”
蕭钰擡眼看他,目光掃過他微紅的唇,似乎被燙了一下,她又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點了點頭從容道:“你救了我,這回算我欠你的。”
景珩低聲笑了聲,從始至終,這人漆黑的眼眸就未從她的臉上移開過半分。
這視線有些灼人。
阒靜的林子裡傳來幾聲布谷鳥叫聲,景珩道:“來了。”
“要我抱你過去嗎?”景珩纖薄的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身後是映着泠泠月色的河流,他道:“背也行。”
蕭钰回絕道:“不需要。”
她不知道,自上岸以來,濕發沒掩住瞧瞧泛紅的耳根,此番早已在景珩面前出賣了她。
*
回府後,天色已近破曉。
院内的樹葉随着風的輕撫發出沙沙聲響,仿若蠶食。
景珩絲毫沒有睡意,他靠在樹上吹了許久的風,之後又尋了工具,轉頭去了侯府後院的歪脖子樹下。
一番折騰後,他挖出一個匣盒來,裡頭是地契和一沓銀票,還有諸多碎金碎銀,還有一封信。
不是留給他的,也不是留給景澄的。
信箋的開頭的稱謂是:吾妻微月。
景珩恍然大悟,這封信是要他拿給他母親看的,可景湛萬萬沒料到,趙微月也沒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