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珩下了馬,主動搭手過來扶她。
蕭钰收了那隻欲翻下馬的腿,坐回馬背,握住他的手腕,由景珩把她帶下地。
景珩将背了一路的挎包遞給她,正要去旁的一處草地喂馬。
“無妨,把馬拴着。”蕭钰喚他跟上,“你是我帶過來的人。”
杜蘅一見着蕭钰二人,将他們迎到屋裡去,端茶倒水,激動道:“丫頭來了。”他将目光移到景珩身上,“這位是?”
蕭钰一派淡然,答道:“師父,這位是我的表哥。”
此話一出,景珩的臉色精彩紛呈,正想用什麼話反駁。
杜蘅亦是神色狐疑,先開口問道:“是你母後那方的人?”
蕭钰搖頭否認,雲淡風輕道:“昨夜才認的。”
好好的話說出口,莫名多了幾分旖旎之色。
嗆得杜蘅一口茶沒咽下去,一串咳嗽堵在喉嚨,手指顫巍巍地指着景珩:“你……”
景珩替他順了順背,連忙解釋:“您誤會了,不是那麼回事。”
他一五一十将昨夜“表哥表妹”的一番緣由道出。
“丫頭,你何時這般調皮了,拿老夫當那山裡猴子耍呢?”
蕭钰無辜道:“我隻是實話實說,耐不住師父瞎想。”
罷了,蕭钰也不是頭一回這般一本正經地噎他了。杜蘅憤憤道:“老夫隻是怕你被人欺負,狗改不了吃屎,男人都是一個德行。”
景珩後悔不已,早知如此,他便在底下候着,無論如何也不跟蕭钰過來了。
他無奈笑笑:“您想罵我也就罷了,怎麼連同自己也罵了進去,不值當啊。”
杜蘅冷哼一聲:“油嘴滑舌的年輕人。”
蕭钰深谙兩人的性子。
瞧上去杜蘅是不讨厭景珩的,甚至表示歡迎,否則早就将人轟了出去;景珩尋常那幅模樣,再戴上銀面進宮,除了蕭钰,“賀修筠”下怼官員,往上連皇帝都陰陽,如今已經夠收斂了。
再這般說下去,兩人得掐起架,蕭钰轉了話題,道:“師父,在黑市他幫了我大忙。”
蕭钰說昨夜去了黑市,買了三樣藥材。她打開包袱,拿出裡頭裝藥的匣子,讓杜蘅查驗是真是假。
杜蘅一一端詳過三樣東西,須臾,他拍桌:“丫頭,你可真能。”
“這樣和這一樣,”杜蘅将盒中肉靈芝和一株雪參花往前一推,“假不了!”
“這一株……”杜蘅蹙眉,“是赝品。”
“好在兩味引子都齊了。”
蕭钰沒瞧清楚臉的那位“老婦人”所賣肉靈芝,和拍賣得來的雪參花是真的。
“那便好,剩下的就交給師父了,”她道,“若有其他需要,随時找我。”
“好。”杜蘅問:“多少數買來的?”
蕭钰如實告知。
“什麼?”杜蘅向來紅潤的臉,此時都要綠了,“一袋金葉子!還有一百萬兩?”
“罷了罷了。”杜蘅歎道。
陳皇後的病最要緊,再說,這丫頭何時缺過金銀。
蕭钰解釋:“是他帶我去拍賣的,雪參花是他付的賬。”
“哦……”杜蘅應道。随後聊了些有的沒的,要留他們吃早飯。
“你随我來。”他将景珩拉到竈房,邊燒飯邊問:“我瞧出來了,你對丫頭有意思?”
“她以前……除了宮裡的人,還從未帶過别人來我這。”
“你是第一個。”
“能入丫頭眼的人,都不會差,我瞧小夥子也是儀表堂堂,為人也好,手上也抓得有……”杜蘅搓了搓手指,笑嘻嘻地說:“你,有戲。”
景珩給他搭手幫忙,正要開口說什麼。
杜蘅突然變了臉色,皺眉警告道:“你若是敢欺負我們丫頭,老夫定不會饒了你。”
待杜蘅一頓交代完,景珩笑道:“必然不會。”
山上的飯簡單清淡,溫粥配上鹹菜,十分暖胃,忙活一晚,蕭钰本來沒有食欲,也吃了一碗下肚。
太陽完全躍出了山頭,時候不早,二人同杜蘅拜别準備下山。
馬兒在草地上踢踏蹄子,景珩牽過來,蕭钰上了馬坐好,他拉着缰繩沿路往下走。
過了好一會,走得看不見那間竹屋,蕭钰笑道:“照這樣,太陽落山都回不去。”
聞言,景珩翻身上馬。
蕭钰道:“已經派人點錢了,午時便能送到你府上。”
“不必了。”
蕭钰側過臉,揚眉問:“一百萬兩,不要了?”
“嗯。”
偶有幾根少女垂落的發絲被風吹得掃過他的脖頸,撩撥得人心癢癢。
蕭钰偏過頭看他:“花錢如此大方暢快,沒少給别的女人花吧。”
景珩知道這些銀錢對蕭钰和陳皇後微不足道。
他拉過缰繩,帶着被誤解的委屈,聲音低低地,“沒有過。”
“哦,那年少時也認過别的表妹?”
馬背突然颠簸了下,蕭钰身子一緊,不自禁地往後一靠,撞在那人溫熱的懷中。
景珩試探性地,往前扶住她的腰,讓人坐穩了些。
景珩聲音沙啞沙啞地,回答道:“沒有給别的女人花過錢,沒有同旁的人共乘過一匹馬,沒有認過旁的表妹。”
林中有鳥雀驚起,山間小道的樹蔭篩下銅錢斑駁的日光,迎面吹來的風都暖暖的。
蕭钰的聲音融在風裡:“那你可中意過旁的女人?”
景珩聽得耳根一熱,從身後環住她的腰,将整個人輕輕抱入懷中,鬓側靠在她的烏發上,聞到了花露的香氣。
他應聲:“都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