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出一刻也不會因為這場插曲耽擱,開場是清脆的蟬鳴和箫聲,已經從劇場各處的音箱中鑽出來,在周可盈耳邊徘徊。
她趕忙鎖上手機把它塞回口袋,端起微笑注視着序幕中的演員們依次上場,順便瞥了眼龍佳昱,她的眼中也飽含期待,和她一樣的。
隻是她所期待的并非接下來各位精湛的演技和唱功,而是那場短暫的休息。憑借上次來這座劇場的經驗,她甚至已經計劃好,溜到樓道裡哪個角落打視頻最合适。
等了整整一天的消息,終于在白天的尾聲裡看到答案,雖然隻有短短幾個字,而且透出一股字少事大的意味,卻不影響打消她其他方面的疑慮,例如他是不是在逃避什麼。
就算有問題能怎麼樣?能解決的問題都會變得不是問題,隻要他願意和她一起解決。
腦中冒出這句陳微然的名言,她才驚覺怎麼短短一天,觀點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既來之則安之,她還是盡量全神貫注看完了上半場,驚訝地發現今天的版本和上次略有不同,第一處時沒在意,直到再次發現樂辰言這個角色決定起兵時的過程,不像上次那樣一氣呵成,而是通過更多的表情動作,回首了過去卧薪嘗膽的幾年,外加有一種這一天終于來臨的快感。
應該不會是記錯了,畢竟上次看這部劇,也就隻是一個多禮拜之前的事,想來應該是樂辰言演出了經驗,所以做了些改動。
她不知道,很多細節上的處理,有旁邊這龍佳昱的功勞,上半場結束,龍佳昱把她叫住,就準備和她炫耀一番。
“小周總,你有沒有注意到......”
周可盈甚至沒顧上回頭看她,起身太快,座椅彈了上來,她也沒顧上攔一下,“我去打電話,等我回來再說。”
她一邊給安舒發信息,一邊溜到了這一層的走廊盡頭,比洗手間還偏僻的位置,這裡挂了幾幅宣傳海報,都是即将上映的劇目,有話劇有舞劇,隻不過她甚至還沒看清最近的一幅是什麼主題,演員有誰,手機就振動起來。
“我昨晚和我媽打了很久的電話,然後有點累,就直接睡了。”
安舒看樣子已經起來一會兒了,穿戴整齊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她的時間,見到她的臉出現在屏幕裡的時候,忽然又放松下來,之前還忐忑她去忙什麼了,看她好像挺開心,他也毫無緣由地跟着開心。
她當然沒怪他,一個半小時前收到信息,就确定了想到的幾種可能性中,概率最高的一種。如果不是因為早睡,絕不可能在七點醒來,就算有課,最早也是八點多,沒錯,短短一個月,僅僅通過線上聯系,她也已經摸清了他的作息。
“我猜到了。”回答十分輕快,仿佛前面那些忐忑猜測會不會發生意外的環節根本沒發生過,不僅如此,連這通電話最重要的目的也被她忽略了,而是同時想到好幾句話,随便撿起一個就開始說:“我碰到蔣宇川了。”
“蔣宇川?”安舒一肚子躊躇,迎面撞出個久違的名字,徹底打破了心中的節奏,“他去了北京嗎?”
“對啊,今晚是樂辰言的演出。”她翻轉了鏡頭,身後那兩張海報也就入了鏡,“你看,我在劇場,他這會兒也在裡面看,我們還搶了他們第一排的座位,他們搬到後排去了。”
“原來如此。”安舒歪歪頭,在鏡頭裡整理了剛才已經梳過的劉海兒,“下次碰到就請他吃個飯,碰不到也沒關系,他應該會看很多場,他們很熟的,少一場沒關系。”
随意附和過後,他忽然意識到她都已經能叫出蔣宇川的名字,想必聊了不少,一瞬間産生了警覺,趁她開口之前,緊張地問道:“他和你聊我了?”
周可盈已經笑出了聲,“你為什麼這麼問?怕他說你壞話?你做了什麼虧心事?”
“我可沒有,他倒是難說。”安舒聽她這樣回答,又放了心,換了個舒适的姿勢,整個人靠在沙發轉角裡,聳了聳肩,“這小子從小就戲多,經常編排我的绯聞。我罵他有病,他還和我說一點都沒病搞不來藝術。”
周可盈偷笑,原來是這類壞話。
“他沒說那些,就是聊到讀什麼專業,覺得你挺厲害的,”
“這還差不多。”閑聊鋪墊過後,他試圖找個溫和的說法,開啟那個沉重的話題,周可盈倒先問了,“對了,所以你到底哪天回來?”
安舒歎了口氣,指尖在鏡頭之外捏白T恤的下擺,“我恐怕要等到8月了,臨開課之前吧。”
周可盈下午隐隐有了這事情會不順利的心理準備,這會兒也不追問,耐心等他繼續說理由。
“我媽要過來了,她還挺開心的,趕在我21歲生日之前,一切辦妥。”
“對哦,你的生日。”周可盈知道他家裡在辦投資移民項目,這事沒什麼好新鮮的,而21歲以下的子女,才能随父母一起拿綠卡,這事她也清楚。于是去抓了另一個重點,“今天是周日,你的生日就是......下下周。”
興奮的神情剛在她臉上停留兩秒,又見她蹙起了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