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熟悉。
她呆呆地望着那雙淡棕色的眼睛,眼睛突然一亮:“你是那天的!”
許行也笑道:“你還記得呀。”
“對呀對呀,你真的來了。”李照月見到認識的人,疲倦勁一下就沒了,也不趴着了,坐得闆闆正正的,提起筆就準備開始記錄相關信息。
“進行資質測試之前,我需要知道你的名字。”李照月打開記錄本,蘸了墨,道。
“我叫許行。”
她順暢地寫下許字,卻卡在了行這個字上。
“是……哪個行?”她略帶遲疑地擡頭望他。
許行被她這副樣子逗笑了,伸出手道:“我寫給你。”
李照月把毛筆遞給他,看着他在白色的紙面上寫下行字,筆鋒銳利,和她圓潤的筆觸放在一起,竟然有些莫名的相配。
許行在寫自己的名字時,餘光掃過上面好幾行其他弟子的信息,而後垂下眼,笑着将筆還給她。
李照月于是按照慣例對他做了資質測試,在最後的空白處寫下中上兩個字。
“好了。”她将一個寫有許行名字的木牌遞給他,“你通過測試了,歡迎來到一字院。”
許行接過,随意地晃了晃,疑惑道:“加入一字院這麼簡單嗎?”
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有些歧義,他又補充道:“我在民間聽說很難。”
李照月被問過很多次這樣的問題,早就習慣了,也沒什麼不悅的,撐着頭道:“師父說一字院對世人不設門檻,所有想來求學的人都可以進入,但是……”
她頓了頓,沒能說下去,隻是說他以後就知道了。
“那我是不是要喊你師姐?”許行又問。
他尾音的語調總是上揚的,像是春日裡帶着卷的柳絮,軟綿綿,懶洋洋的,很是無害。
李照月搖了搖頭:“你想叫我什麼就叫我什麼,一字院裡沒有那麼多規矩。不過……”
話還沒說完,謝逢的聲音便從山門後飄出來:“阿月,師父讓我喊你去明月殿。”
李照月聞言,急急忙忙地扔下筆,有些歉意地望着許行:“我有些急事,要先離開,你可以進山門逛逛。”
許行淡淡地點頭,看着她匆忙地收拾好東西,被椅子絆得差點摔倒,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阿月。”他突然出聲。
李照月準備離去的背影一僵,随後驚訝轉身。
許行露出右側的小虎牙,笑得人畜無害:“我聽别人也這樣喊你,不行嗎?”
李照月的腦子迷迷糊糊的,也沒管他喊什麼,就匆匆離開了。
*
李照月失魂落魄地從明月殿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謝逢拿着一包東西等在殿門口,看見她苦大仇深的表情,輕咳一聲。
“師兄。”李照月怏怏地擡眼,有氣無力地喊了他一聲。
“我今日下山做任務,正好碰見了賣桂花糖的小攤,所以……”謝逢一邊說一邊把手中的糖果遞給她。
淡棕色的糖紙散發出甜蜜的芳香,李照月知道紙裡包着的是她最喜歡的桂花糖,可是她現在根本提不起興趣去吃糖,哀怨地看了謝逢一眼,長歎一口氣。
“怎麼了,師父又說你了?”謝逢問。
李照月滿臉都是倦意,打了個哈欠,接過他手裡的桂花糖,低聲道:“師兄,我有些困,想回去休息了。”
謝逢本來也還有事,眼下見她狀态不好,也沒和她多說話,放她離去了。
一字院分為三層,外層是普通弟子住處以及學堂等生活學習區域,中間一層是院長和各大長老的住處,最裡層則是李照月師父獨有的。
李照月同她師父祝茗一起住在最裡層的清楓院。
祝茗喜靜,所以清楓院總是靜悄悄的,建築什麼的也很簡單,除了大殿和住處,其餘都是空的,要麼就是種些竹子鮮花,要麼堆滿書。
她這位師父,常年沉迷于研究術法,不怎麼管她,也隻有在考試的時候順便問一嘴成績,然後得知她考了倒數第一後痛罵她一頓。
四周靜悄悄的,也沒有一絲靈力的氣息,祝茗估計有事外出了,偌大的院子裡,隻有李照月一人。
她格外疲倦,幾乎是直愣愣地往自己的寝殿而去,一沾床就睡着了。
可是睡着睡着,意識卻朦朦胧胧的,待到她清醒之時,眼前不再是她熟悉的屋子,而是一片火紅的熔岩。
天地破碎,浮空島下陷,這是真正的人間地獄。
李照月看見幾個模糊的身影,下意識就提着裙子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