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時慌了神,恍惚間看見有人影閃動。
“你!别跑!”她沖着那道聲音喊道。
那人似乎頓了一下,又慌慌張張地跑開了。
“你……”
是被池水吞沒的窒息感。
眼前很快黑了又亮,李照月掙紮着爬起,卻發現眼前一片白色,腳下一片透明。
就好像天地倒轉,自己走在水面上。
透明的地面還真的像湖水一樣,偶爾有輕微的漣漪浮動,她蹲下,戳了戳地面,硬的,但水波也順着她的動作漫開。
很神奇。
鼻尖突然出現一股熟悉的花香,是在池塘邊聞到的,像荷花又像月季的香味。
她站起,想尋找香味的來源,卻看見遠處有一團小黑點在不斷地移動,那團東西緩緩蠕動着,而且移動的方向明顯是朝着她來的。
她下意識往後大退幾步,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黑點越變越大,最後似乎凝聚成一團人影,裝束似乎有些熟悉。
李照月試探性地伸出手,碰了一下黑影。
鏡面破碎,天地倒轉。
眼前景象變為一座橋,淡淡的雲霧将橋面遮的嚴嚴實實,她站在橋中心,不遠處還有另一個人。
李照月試探着擡腳往前跨了幾步,沒有問題,能走,于是她朝那道身影走去。
走的近了才發現這人竟然是賀書予。
她的眼睛緊閉着,面色慘白,嘴裡還不停地念着什麼别過來之類的話。
像是被夢魇住了。
“賀書予?”她伸手戳戳賀書予的肩膀,見人半天沒反應,皺起了眉頭。
夢魇,這是低級妖物才會使出的招數,但是有時卻格外有效。
修道之人大多有執念,祝茗曾經同她講過一個故事,一個修為高深的前輩,隻是因為執念過深,在修煉時走火入魔,釀下大錯,多年修為毀為一旦。
賀書予此人傲慢自大,若是因為此事修為作廢,怕是會……
李照月深吸一口氣,從挎包裡拿出自己的羅盤,回憶起上課老師講的羅盤定位。
世間萬物皆可視作棋盤上的一子,八卦風水之術,就是在無限的可能中抓住最多交叉的可能,獲得最清晰的一條路。
夢魇也是一種變化,若是能在其中找到賀書予的位置,便能和她進行鍊接,進而就能影響她,幫助她逃離夢魇。
這個法術李照月一直沒成功過,但眼下事态緊急,不得不用了。
她坐于橋上,将羅盤放于膝蓋,在心裡默念着岑凜教過的口訣,神識也随之渙散。
魂魄離體,這是法術的第一步。
手中羅盤漸漸散發出金光,金光融入乳白色的霧氣中,随着李照月的靈魂移動。
第二步,催動羅盤,布置陣法,找出夢魇薄弱之處,進入夢境。
太陽穴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李照月睜開眼,滿是霧氣的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碧波蕩漾的湖。
天氣很好,萬裡無雲的藍天倒映在湖面上,清澈的湖水像一塊藍色的寶石,神秘又美麗。
賀書予正圍着湖跑着,身後追着……
李照月愣住了。
那追着賀書予不放的,竟然是一塊巨大的金錠!
那金錠制作精美,上面還刻着兩個歪歪扭扭的字——财來。
賀書予滿面驚惶,連滾帶爬地往前逃跑,全然沒有幾天前那副嚣張樣。
她急着跑,沒看見前面突然出現個人,就那麼一下撞到了李照月。
李照月其實比賀書予高一些,她這一撞,直接撞到了李照月的下巴。
兩人同時發出一聲痛呼。
賀書予擡頭,看見李照月的一瞬間面色大變,語調也揚的老高:“怎麼是你!”
李照月扶着下巴,疼得眼淚都出來了,嗡聲道:“就是我,我來救你的。”
聞言,賀書予臉上浮現出明顯的譏諷:“你在說什麼胡話,我什麼時候需要你這樣的廢物來救了?”
話還未說完,就見那飛着的大金錠嘩的一下要朝賀書予飛來,吓得她慌忙躲在了李照月身後。
也是奇怪,這金錠看見李照月,反而有些畏懼起來,不敢向前了。
“我告訴你啊,我可不是害怕,你……你毫無修為,還是快些離開,廢物在這隻會礙手礙腳。”
賀書予害怕的發抖,但還是露出一副厭惡的表情,話裡話外都要趕李照月走。
她說話向來刻薄,李照月也沒心裡去,隻是很疑惑。
疑惑為什麼她口口聲聲說自己不害怕,但是還是揪着自己的衣擺不放。
“你幹什麼?”察覺到李照月似乎要往回走,賀書予下意識抓緊了她的衣擺,抖着聲音道。
“我回去啊,你不是讓我走嗎?”李照月的眼睛裡全是純粹的疑惑,笑着道。
賀書予在心底暗罵一聲,試着直面那怪物,最後還是放棄了,自暴自棄地扯住李照月的袖子,小聲道:“那你還是留一會吧……”
“就一會兒。”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的賀書予臉一紅,偷偷去看李照月。
見她還是笑着,并無其他的表情,才松了口氣。
“這裡是你的魇,我用了八卦定位之術找到這裡,現在你跟着我,我帶你出去。”李照月撥弄着手中的羅盤虛影,脆聲道。
賀書予悶悶地點了頭。
羅盤旋轉着,最終停留在某個方向,李照月牽着賀書予,朝着那發光的點走去。
但是意外發生了,她們并沒有因此出去,而是又進入了一個魇。
此處似乎是一間廢棄的宅院,随便一掃,四周盡是破敗的窗戶,厚厚的灰塵,院内雜草叢生,有時甚至有各種蟲蛇穿行而過。
但走廊上擺放着的,屋檐上垂挂着的紅色燈籠,卻又在昭示着此間并非無人。那燈籠上貼着的大大的喜字,格外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