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月搖搖頭,望着他的眼睛認真道:“我曾聽說過你的一些故事,少年天才,在劍道上的造詣極深,樓道硯,這個名字在從前,可是響徹整個浮空島,當年各家各戶的少女都對他芳心暗許,而他和别的天才不同,還格外懂得人情世故,一時間風光無量。”
“你也說了,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樓道硯垂下眼睛,聲音沙啞。
“既有名在外,又是天才,那一定很驕傲,驕傲的天才就算跌落塵泥,也不會抛棄驕傲。所以你不會輕易殺人。”李照月道。
少女眼神堅定,但是說話的時候總是偷瞄他,時刻觀察着他的反應。
好久沒有見到這樣鮮活的人了。
“那些盛名能說明什麼?”樓道硯起身,一步步逼近李照月,看着她因為自己的動作而恐懼,不由得興奮起來。
“我可以裝作純良,裝作溫順,裝作善良,我可以殺了那些人,也可以殺了你,别想用你的甜言蜜語迷惑我。”
樓道硯強制抓住李照月的手,把她拉到桌前坐下,輕笑一聲:“你現在還覺得我是個好人嗎?”
他這副模樣實在太過陰森吓人,李照月白着一張臉,吓得直搖頭。
她這副害怕的樣子又讓他覺得索然無味,松開她的手,樓道硯靠在門邊,神情陰沉。
月亮依舊挂在天空的中央,他擡頭看了一眼,又低下頭。
李照月咽了咽口水,還是忍着懼意開了口:“我見過的你,還有另一個樣子。”
樓道硯看她一眼,然後又望向月亮:“我知道。”
“你知道?”
“這裡是纏和禁共同創造的空間,人有魂和魄,我的魂被禁锢在這裡,外面的身體隻剩下魄,就成了傻子。”他的語氣很淡,就像在叙述一件非常平常的事情。
魂和魄相融,若是要分開,所要承受的痛苦非常人能忍受。李照月的目光裡多了些同情。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把你的眼神收起來。”樓道硯冷聲道。
李照月被他陰沉的眼神吓得一抖,小聲道:“我沒有同情你,隻是覺得這樣一定會很疼。”
不知為何,聽他的描述,李照月的身體便能浮現出類似的疼痛,似乎也能想象出那魂與魄被迫撕裂的畫面。
誰都沒說話,小小的房間裡陷入寂靜。
樓道硯還是伸頭去往月亮,李照月撥弄着手上的金镯子,看上面金光閃爍。
“真是稀奇,竟然又有人來了。”樓道硯站直了,皺眉道。
又有人來了?李照月不禁打起十分的精神,身體也往門那邊湊過去,好奇都寫在了臉上。樓道硯打了個哈欠,瞥她一眼,往桌子這邊走去。
“你幹嘛?”李照月心裡藏着事,倒像隻驚弓之鳥,大驚小怪的。樓道硯坐好,用手撐着頭,閉上了眼睛。
“有人來了,還有三步到門前,說不定是你認識的人。”
話音剛落,門前突然拐出一個青衣男子。鵝黃色的發帶随夜風飄起,在李照月的眼底印出一抹亮色。
許行也沒想到能在這裡看見李照月,很明顯的愣了一下。
“那便是認識的人了。”樓道硯閉眼道。
“你怎麼會在這裡?”李照月顯然很驚喜,問道。
許行透過她,看見了屋内的樓道硯,道:“我和……謝逢找了你許久,在樓家的後花園我不小心踩到了一個陣法,之後就出不去了。”
“我也是這樣,那阿逢怎麼樣?”李照月問。
她眼睛裡的擔心很濃,濃的他無法忽視。許行垂眼,遮住眼底一閃而過的不滿,笑着道:“沒事,謝師兄和我尋找的地方不同,他不會遇見那個陣法,不會進來的。”
謝逢。
許行咀嚼着這個名字,第一次感覺内心煩躁的無法排解。
又是謝逢。
他望着李照月,眼神晦澀。她總是最在乎謝逢。
李照月撓着頭,眼睛亮晶晶的:“那就好。”
所以呢。
許行嘴角的笑意淡了下來。
但下一刻,李照月便如同一隻小獸,躲在他身後。少女柔軟的手貼在他的手背,溫暖又酥麻。
他心裡堆積的不滿一下就被清空了,至少現在,她選擇了相信他,而不是躲在樓道硯的身後。
樓道硯還是那副困倦的樣子,饒有興趣地觀察他們許久,打了個哈欠:“這個陣法是死局,出不去的。”
許行眼神淡淡地落在他身上,樓道硯眯着眼睛,冷笑一聲:“殺了我也沒辦法,與其打你那歪主意,不如保存體力,這地方可不是什麼無害的幻境。”
說完這句語焉不詳的話,樓道硯便起身向床邊走去。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後,他上了床,看樣子是要睡覺。李照月和許行站在門口面面相觑,最後還是樓道硯發了話,讓他們進來,關上門就行了。
“你是樓道硯嗎?”許行突然出聲。
床邊傳來迷迷糊糊的應答聲。
得到肯定後,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桌上擺着的茶水,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