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照月撐着下巴,眼睛閉了又睜,睜了又閉。許行見她這樣子好笑,伸出手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柔聲道:“怎麼這麼沒精神?”
這個動作有些親密,許行的語氣也太溫和,兩人都愣了一下,李照月轉動着眼珠,慌張地往外挪了挪。
“我有些困,不過沒事的,我……”她想找些話說,卻卡殼了。
許行似乎不太開心,嘴唇緊繃着,眼睛也耷拉着。
李照月張開嘴,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閉上了。
“睡吧,我幫你看着。”許行低聲道。
李照月從窗戶的縫隙往外看,外面的夜色越發濃郁,月光亮的刺眼,像是危險來臨的前兆。
她想說沒事的,她不會睡着,可眼皮上傳來千斤的重量,她從未像現在這樣困倦過。隻是一會兒的時間,她便趴在桌上睡着了。許行望着睡熟的女子,輕輕碰了碰她的睫毛,然後起身。
床上的少年似乎睡得很沉,均勻的呼吸聲在寂靜的房間裡起起伏伏。許行走到床邊,剛伸出手,就被鉗制住了。
樓道硯眼睛裡還帶着剛醒的懵懂,衣服和頭發都很淩亂,但行動迅速。
“幹什麼?”他話裡帶着被吵醒的煩躁。
許行靜靜地望着他,黑色的瞳孔突然閃過一道金色的光。樓道硯似乎被那光蠱惑了,掙紮着不動了。
“告訴我,她的目的是什麼?”許行的聲音很輕,輕到仿佛耳邊的低語。
話音剛落,房間裡便響起一陣笑聲,許行緩慢轉身,望見剛才還趴在桌面上睡覺的李照月站了起來,神色慵懶,眼眸含笑。
“想知道什麼直接來問我,幹嘛欺負小孩。”
許行見她行為舉止異常,頃刻間便明白了如今的情形,冷聲道:“失蹤案是你的手筆?”
李照月淺笑着,也不否認也不承認。
“接下來的話,可不是你能聽的哦。”她笑着朝樓道硯揮揮手,少年即刻昏睡。
狹小的屋子裡,許行抱臂,李照月含笑,視線交錯間,全是猜疑。
“你果然忘了太多東西。”她上下掃視着他,語氣十分遺憾。
“從她的身上下來。”許行不和她多說,揮出剛才就一直藏在身後的劍,可這把自他出生以來便跟着自己的劍,卻在刺向李照月的時候,強制停了下來。
他素來冷靜的臉上出現少見的錯愕。
李照月的手指輕觸劍尖,意味不明地笑了兩聲:“連劍都認得,你不認得?”
“我應該認得什麼?你嗎?”許行松開劍柄,聽着劍身和地面碰撞發出的聲響,冷笑一聲。
“失蹤案确實是我的手筆,而你不也正利用它,達到了你的目的嗎?”她笑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許行冷聲道。
“你不是在一字院找一樣東西嗎?隻不過這樣東西和祝茗有關,而要想獲得他們的信任,你需要借助這宗失蹤案,公開你的身世。”
她說的很慢,但每一個字都讓許行皺緊了眉頭。
兩人之前交過一次手,實力不相上下,因為利益沒有沖突,索性就當對方不存在,可她如今這話,倒是有些踩到那條相安無事的線了。
李照月輕輕甩了甩頭發,金簪上的流蘇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響。
“你腕間的銀絲是你師父給你的,他是不是和你說,隻要帶着這樣東西就能找到你想要的?”她笑容燦爛。
“你到底想說什麼?”許行皺眉。
“失蹤案的事情複雜得很,我建議你不要牽扯進來,否則,”李照月眼神一變,柔和褪去,森冷地掃視着他。
“我不确定還能不能留你。”
“你為什麼覺得我會怕你?”許行把玩着自己的手指,慢聲道。
他站的很松弛,但眼神是從上俯視着她,是一種很典型的上位者姿勢。
仿佛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裡。
“你還是沒變,還是那副我最讨厭的樣子。”李照月舔舔發幹的嘴唇,意味不明道。
冷白的月光在黑暗的房間裡流動,許行波瀾不驚地撥弄着手中的繡球花發簪,看着金色的鈴铛在白皙的指尖穿梭,輕笑道:“你若是覺得這樁失蹤案萬無一失,就不會出現在我面前了。所以,應該是你請我幫忙。”
說完,用那金簪的根部指了指她,目光十分不屑。
李照月同樣不屑地看了回去:“你說的沒錯,我确實需要你的幫助。但是你不也是有求于我嗎?”
“我又什麼有求于你的?”許行覺得好笑,反問道。
“你的身份。”李照月幸災樂禍地盯着他,“祝茗做事講求查到底,若她知曉你那天的話,第一時間不是信你,而是查你,到時候你拙劣的謊言就會被拆穿。”
“所以,”她清了清嗓子,繼續道:“你得和我做個交易。”
許行将那金發簪放回胸前的衣服裡,甩了甩手,平靜道:“好。”
她很驚訝,沒想到他會那麼快就答應,剛才絞盡腦汁想的無數個威逼利誘的話全堵在了喉中。
“你不問問我的目的嗎?”
許行瞥她一眼,轉身坐下,倒了一杯冷茶,喝了口道:“不問。你隻需要告訴我你要什麼。”
李照月望着他,沉默了半響突然發出一聲嗤笑:“你還真是變了不少。”
許行隻是自顧自喝着茶,感受着苦澀的茶葉在口腔慢慢化開,最後重複道:“說吧,你想要什麼。”
“我需要一把劍,在樓府後花園的水池中。你的身份問題,我會幫你解決。”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