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序微微一笑，頭上系着的紅色發帶飄到臉上，勾出一股陰冷的氣質。

“他們該死，但造成如今這一切的另有其人，而這幕後之人，并非我能染指的。你也在找他，不是嗎？”

之前還在母親身旁撒嬌耍寶的小孩，如今變成這副樣子，說李照月心底不難受是不可能的。

她猶豫了許久，還是答應了。

可是答應之後，心髒像被扔進了油鍋，又麻又燙。無法忍受的酸意和癢意一齊湧上心頭。這種陌生的情緒讓李照月很不舒服。

在很久之後，她才明白，那日她感知到的情緒，叫做愧疚。

李照月這一覺睡得格外的累。醒來後，這個夢的内容無比清晰地刻在了她腦海裡，就仿佛她本來就該有的記憶。

她心神不甯地洗漱完，悶悶不樂地往風水院而去。

今日，是大考後首次上課，大考的第一名将獲得獎品，而最後一名則要在散學後，去打掃衆人口中經常鬧鬼的曆代院長陵墓。

李照月因為做夢的緣故，醒得早，也來得早，剛一進門，便看見自己的位置上坐了個人。

是方嶼。他正偷偷地往她桌子上放着什麼東西，樣子鬼鬼祟祟的。

李照月輕手輕腳地來到他身後，探出頭去，問道：“你在幹什麼？”

方嶼本就偷偷摸摸的，驟然聽見别人的聲音，被吓得直接從凳子上摔了下來。等他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看見同他說話的人是李照月時，又被吓了一次。

“你這麼早來，還鬼鬼祟祟地坐在我的座位上，是想幹什麼壞事？”李照月眯起眼睛，拉長聲音質問他。

方嶼面色慌亂，從地上爬起來，整理着自己的衣服，道：“我……我能有什麼壞心思。”

可他的表情卻心虛得很。

李照月直接繞過他往桌子上一看，一塊包裝精緻的桂花糖映入眼簾，與此同時，方嶼打了個哈哈，想把那塊桂花糖拿走，被李照月按住了手。

她的表情有些不對，但并沒有再質問下去，反而收下了這塊糖，輕聲說了句謝謝。

方嶼心裡得意，面上卻還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說道：“那日在蒼雲城，若不是你放下藤條救我，我在就沒命了。我就想着送你些東西，表示一下謝意。”

蒼雲城，救他？這話聽起來也忒假了，李照月無奈地笑笑，擡頭望他道：“那日我和許行奉師父之命救人，并不是我單獨要救你，你非說要感謝我，還不如把大家都感謝一遍。”

說完，見方嶼臉色發白，噗嗤一聲笑道：“特别是謝師兄，要不是他，你早就呆在坑底出不來了。”

方嶼想象中的畫面是這樣的，自己偷偷在李照月的桌面上放上桂花糖，等她來到學堂，一定會問這是誰放的，然後他就當着衆人的面，走出來說是他放的，再表達一下自己對蒼雲城那件事的感激，大家聽了他的描述之後一定會覺得李照月特别熱心，同時李照月也會覺得他特别好，這一來二去，不就熟悉了。

他們倆熟悉之後……

“喲，這是哪來的桂花糖？”王坤從學堂門口走進來，一眼就發現了李照月手中攥着的桂花糖，好奇問道。

李照月還沒說話，方嶼想着自己的計劃，搶着說道：“是我送的。”

誰料王坤用一種難以言喻的眼神掃視他好幾下，最後問道：“你送的？”

“嗯！”方嶼笑得燦爛。

“哦。”王坤冷酷地應了一聲，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絲毫沒有方嶼想象中的那個反應。他撓着頭，百思不得其解。

李照月望着他飛速變化的神色，猶豫了一下，還是将手中的桂花糖還給他了。

“你這是何意？”方嶼問道。

“送禮得講究一個真誠，對吧？”李照月認真地望着他，問道。

他心裡湧上一股不詳的預感，但還是點了點頭。

“你給我的感覺……”她面露為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了下去，“像是話本子看多了，不不不，是那種話本子看多了，然後覺得自己……”

她還是沒能說完，因為說到這裡，方嶼的臉色便已經青了。

顯然，她說對了。

方嶼這一出，還真是從話本上學的。

王坤臉都漲紅了，嘴巴嘟成一團，憋笑憋得辛苦，活像一隻生氣的河豚。

李照月半是無奈半是好笑，隻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轉過頭去和王坤說話。

方嶼孤零零地站在桌子邊，想生氣又氣不起來。

恰在這時，許行從門口走了進來，帶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看見方嶼站在自己座位前面，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