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宋玉的咄咄逼問,唐婳淡定地将那日重暮一行人進入宮城的路線全盤托出,當說到如何逃離宮城時,她略思索後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比劃着,大緻畫出了與阿飛一起商量的路線,随後,特意将冷宮圈出。
冷宮靜心苑顧名思義便是僻靜無人的地方,靜心苑雖說在禁苑之中,然公子并無後妃偏居靜心苑,靜心苑暫居着一些宗室罪婦,因而,便是太後與王昭儀平日裡也不會多留意靜心苑,更何況不能插手靜心苑的殿前大臣。
“老奴愚鈍,竟未留意靜心苑,老奴這就派人在靜心苑布下眼線。”
宮城中薄弱防守之處竟從一個外人口中說出,這讓扶蘇身邊的一衆人如何自處,邵麗福顫顫巍巍便要跪下請罪,暗衛統領專朱也随之跪下。
公子扶蘇并未怪罪,虛扶一把示意兩人起身。
唐婳并不了解扶蘇身邊人都肩負着什麼樣的職責,她說出靜心苑隻是為了以後方便将功補過為衛棠陰讨一個恩典,隻是她疏忽了,倘若靜心苑加強守衛,她便得盡快告訴阿飛。
“民女願自請入天牢引出幕後真兇。”
自宋玉說出天牢那一刻起,唐婳便知牢獄之災無法避免,以唐婳與宋玉短暫相識的經曆而言,他絕不是心軟之人,表面是手執羽扇、風姿隽秀的閑散之士,胸中卻隐兵甲,談笑間幾番試探,謀定而後動。
既然躲不過,那便迎難而上!
唐婳的話音剛落,扶蘇墨色瞳孔猛然收縮,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幺幺桃花映入眼簾,刹那間,他的眼中恢複了鎮定,眼底蕩漾着溫和的波光。
“不可,天牢苦寒,姑娘恐不能受,況且如此顯而易見的陷阱,并不見得能引蛇出洞。”
扶蘇的一番話讓唐婳陷入沉思,她對刺客的組織一無所知,就憑她真的能引起他們的注意嗎?
宋玉的目光在扶蘇與唐婳之間徘徊,随後露出了然的神情,他略一咳嗽,見公子的目光依然在低頭思索的唐婳身上,他忍笑清嗓說道:“在下倒認為姑娘此計甚妙。”
宋玉的圖謀,扶蘇已經猜到半分,隻是心中仍然不悅,蒙恬發現了扶蘇的異常,沉聲道:“恬相信宋大人,願聞其詳。”
宋玉苦笑,也不故弄玄虛:“理由有三,一來,無論刺客如何行動,天牢堅不可摧,可保證姑娘的安危,二來,隻要姑娘在天牢之中,即便刺客不上當也能掩人耳目,在下可暗中調查一番,三來,若刺客餘孽果然闖入天牢,豈不是甕中捉鼈,定讓他有去無回。”
宋玉說完,扶蘇便知自己方才心急了,他歉然望向宋玉,卻在他眼中看到戲谑,扶蘇啞然失笑。
唐婳對宋玉的印象有了改觀,他雖然一肚子壞水,但坦蕩明說,姑且算一隻光明磊落的狐狸。但就算如此,她也不打算乖乖聽話。
“民女就依宋大人,隻不過,民女的牢房要打掃幹淨,要曬得香軟的被褥,要兩盞銅燈亮堂些......”
唐婳提了一大堆要求,最後不忘提醒:“對了,宋大人明日再把民女押送到天牢,民女今晚要回去沐浴更衣熏香,必須以大禮迎接宋大人。”
宋玉撐着頭,皮笑肉不笑道:“在下定然不會委屈唐姑娘,隻是姑娘不必回去,今夜就宿在蒙大人府上,明日一早便随蒙大人前往天牢。”
唐婳撇撇嘴,知道他是怕自己跑了,但又不死心地望向扶蘇:“那民女今夜要與韋家主道别,她不日便要南下打理生意了,不能讓家主擔憂。”
唐婳已經想好,寫一張字條給荷香,托荷香在一品樓順手交給阿車,阿車看了自然會幫她留意角落的阿飛,有阿車的提醒,阿飛定然不會輕舉妄動,況且她的字條全是她與阿車在草市無聊發明的符号,隻有她倆知道什麼意思。
“好。”
一個字擲地有聲,沒等宋玉說話,扶蘇便答應了,唐婳展顔一笑得意望向宋玉,宋玉捏緊手中茶杯,從容笑望唐婳,咬牙放軟了聲音:“姑娘還有什麼要求,不如繼續。”
唐婳還真沒什麼要求,原本三天後開市的日子也被張三調到了重陽後,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強調:“民女還得趕着重陽後開市的日子,所以宋大人最好盡快抓到刺客。”
她沒想到宋玉竟爽快地答應了,不知是自信還是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