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出發!前往烏山市,全程518公裡,大概需要5小時12分,預計下午5點27分到達。”
手機播報導航信息,方牧昭架在方向盤右邊。
任月抱着套着無紡布袋的骨灰盒坐副駕,雙肩包擱在腳邊,雙腿并攏偏向車門。
泥猛的貨拉拉幹淨整潔,沒有異味,坐起來跟普通網約車差不多,除了車窗大開,副駕後面是一堵擋闆。
方牧昭說:“你可以把東西放後面。”
任月習慣行李不離開視線,低頭看了眼骨灰盒,“我怕放後面會滑動,撒了難收拾。”
方牧昭沒勉強,欠身從褲兜掏出一沓百元面額的現金,遞給她,“三萬,你點一下。”
“謝謝……”任月接過,雙耳瞬間跟紙币同一種色号,夾着折痕處一張張點起來。
貨拉拉平穩上路。
“數對了,”任月點了兩遍後說,也收進牛仔褲的插兜,“我以為你會轉賬,晚點我寫一張借條。”
方牧昭:“我還怕你跑了?”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方牧昭知道任月工作單位,她比她老子靠譜多了。
任月斟酌:“你希望我分期還你還是一次性還清?分期每個月可能一兩千,或者三四千。一次性的話最遲明年年中。”
方牧昭:“分期。”
任月:“哦,好。”
這樣每個月又多了一個“房東”,需要定期聯系一次。
方牧昭問:“你會開車嗎?”
任月搖頭,後知後覺他看不見,瞥了他一眼,“不會。”
方牧昭:“學啊。”
任月:“明年吧,起碼等錢包喘口氣。”
想了想,又說:“開五六個小時,辛苦你了。”
方牧昭:“沒指望你。”
任月扯了扯嘴角,“你跑過這麼遠的貨拉拉麼?”
方牧昭:“第一次。”
任月:“我也是第一次坐貨拉拉。”
方牧昭:“上次讓你坐你偏不坐。”
上次任月的電單車半路沒電,生生推回租房。
“自找苦吃。”方牧昭說。
任月冷笑:“以前跟你不熟。”
方牧昭輕笑一聲,“現在熟了?”
任月:“熟是你說的。”
在法醫中心,方牧昭說等再熟一點就告訴她,他為什麼清楚刑案屍體處理流程。
方牧昭認栽點點頭,神情松快,單手扶方向盤,從置物格摸到煙盒,抖出一根咬上,扔回煙盒,又掏打火機。
半天沒摸到,好像之前扔了。
“找火機嗎?”任月探頭幫他瞧了一眼,“裡面沒有。”
方牧昭才想起旁邊多了一個人,摘下香煙,架在右耳上。
小時候任月看大人用耳朵夾煙很酷,長大後覺得有點裝逼。方牧昭留着寸頭,再夾煙像勞改犯終于“偷渡”了一條煙,正不經意炫耀。任月前後兩種觀感融合,泥猛真是又酷又裝。
任月以為他是沒找到火機的關系,“火機在哪,我幫你拿?”
方牧昭:“不抽了。”
任月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手背掩嘴,靠背不能後調,坐久了腰酸。
“可以放歌嗎?”
方牧昭伸手滑走手機導航界面,不忘留意前頭路況,三兩下連上車上音箱。
他點開App,收手扶方向盤,“要聽什麼歌?”
任月:“就放你平時聽的。”
方牧昭:“你自己點,我開車。”
任月嘀咕:“早說。”
早就覺得他在危險操作。
任月一手扣穩骨灰盒,欠身偏頭,滑動熟悉的App界面,播放他的收藏音樂。
然後切回導航界面。
音樂充斥小小的駕駛室。
還好,曲風不老土,不會讓方牧昭的形象崩裂,都是耳熟能詳的老歌,聽得出跟任月是同一個年代的人。
隻要不涉及信任考驗,任月就可以跟方牧昭和平相處,且意外和諧。
任月說:“你要是困了累了,就開進服務區休息,不要疲勞駕駛啊。”
她不喜歡二手煙,也知道有些男人愛抽煙提神。
方牧昭:“你多講點話。”
任月:“講什麼?”
座椅沒法放倒,任月也睡不着。
方牧昭:“講你啊。”
任月:“我有什麼好講,還不如講你自己。”
方牧昭笑了下,“你想聽什麼。”
任月後知後覺對他太過好奇,索性閉嘴。
方牧昭:“講話啊。”
安全着想,任月放棄糾結,“你開這個多久了?”
方牧昭:“拉貨?”
任月:“嗯。”
方牧昭:“三四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