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大概是人的天性,幾個人批改試卷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都想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可惜的是,老師看見辦公室裡有人之後便停止了讨論,渡着步子進來後拿完東西又走了。
試卷改得差不多,薄夏整理的時候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映入她的視線,他的手很白,骨節處泛着淡淡的粉色。
靳韫言将筆放到她跟前:“謝了。”
薄夏總覺得,好像那隻筆都比她幸運。指尖碰上筆的時候,似乎還能感受到上面殘留下來的溫度。
她略微有些呆滞地停留了一會兒,以至于沒在意周随野說了跟靳韫言一樣的話。
薄夏是最後一個走的。
出來時,她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隻是跟着那個高大的身影走,一直走到盡頭才發現自己差點兒就跟着靳韫言進了衛生間。
南桉中學的衛生間并非是男女在同一層的,它設計的結構一層是女廁所,一層是男廁所。
幸好薄夏及時刹了車,否則她恐怕要被人誤以為是變态。這樣想着,她臉頰不由發着燙。
剛考完試,大家的心思不由有些飄,班上的人不少還在對答案,有人說:“待會兒等靳韫言回來問他不就行了,我剛剛說的一定是對的解題思路。”
薄夏原本隻是路過,莫名被拉去對答案,稀裡糊塗地和他們站在一塊兒,她的答案跟大家不一樣,雖然她數學還不錯但周圍的人還是有些質疑。
聽着周圍嘈雜的聲音,她無心争論,想走的時候鼻尖萦繞着淡淡的香氣。
背後多了一個人,高大的身影很輕易地将她籠罩起來。薄夏聽見那人說:“是她說的答案。”
耳邊的聲音突然變得不清晰起來,一切喧嚣和嘈雜都瞬間淹沒,很長一段時間,她站在原地無法動彈,好像在她那靜止了時間。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四周真正安靜下來,薄夏發現班主任來了,趕緊回了座位。
老付頭一向嚴肅,但這回大概是有事,正好又念在他們剛考完試的份上,走到講台上打開電腦。
底下坐着的學生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老班竟然要給他們放電影,立馬呼叫起了萬歲,跟平時偷偷埋怨班主任的樣子判若兩人。
“别吵。”
付強民臨走前跟周随野和紀律委員說看好一下其他同學,别讓他們吵鬧,不然待會兒教導主任過來看見了就不讓他們看電影了。
介于周随野最近的表現,付強民往前走了兩步,想了想又過來跟薄夏說:“你也看着點兒。”
她“嗯”了一聲,一副乖巧的好學生形象。
等班主任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原本安靜的教室立馬又沸騰起來,周随野走到講台上示意:“噓。”
周随野語氣溫和,讓大家待會兒小聲點兒,大家開開心心地看電影,同學們都同意了下來。
他按下電影的播放鍵,擡着大長腿從講台上下來,走到孟柔槿身邊的時候彎下腰輕聲跟她說:“哎,我們換個座位。”
孟柔槿知道他的心思,頭也沒擡就拒絕了:“你就不能坐在自己座位上嗎?”
真搞不懂周随野,天天對着靳韫言怎麼那麼黏人,又不是搞基。
周随野拿她沒辦法,知道薄夏好說話,給她寫了紙條:“好同桌,你和靳韫言換個座位呗,改天請你喝奶茶。”
她喉嚨一緊,莫名生出幾分緊張感,周随野看她猶豫的樣子以為沒戲,剛想說不換也沒事兒薄夏就應了下來。
窗外突然開始下雨,滴滴答答的聲響伴随着電影傳入大家的耳中,聽起來很催眠。
她和靳韫言互相交換了位置,坐在他曾經坐在的位置上她頗有些坐立難安,不敢真切去感受他留下的餘溫。
他坐在她的位置上又是什麼感受呢,他會不會看到她的背影?會不會有那麼一瞬間,餘光也會落在她身上?
那些産生的微小的細節,甚至自己創作時添上的一筆,無一不讓人沉溺。
什麼是暗戀呢。
大概是創造出屬于自己的獨角戲,每一處輕易被忽略的細節都能将它歸結于宿命的安排。
很多年後薄夏仍舊記得那一天,窗簾被拉了起來,教室裡陷入一片昏暗,屏幕上放着的美國電影讓人沉浸其中。
而她穿着和他一樣的校服和他一起看電影,單方面宣告完成由她主演的青春電影裡最盛大的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