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韫言臉上浮現出接近無語的表情,擡手戴上耳機。
假期過後又恢複了平日裡的氛圍,課間薄夏拉着溫心一起去底下的光榮榜看成績。
她踮起腳跟,按照自己往常的名次區間去找對應的紙,但是上面的名字密密麻麻,她找了好久也沒找到。
溫心見狀扒拉了一下旁邊的周随野:“幫我們家小夏找一下名次。”
周随野剛想應下,突然想起了什麼,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補充:“行吧,既然你拜托我了我就勉為其難地幫幫你。”
溫心:“……”這狗今天有病吧。
個子高視力好的優勢一下子就體現出來了,周随野一眼就看見了薄夏的名字,擡手指了指:“這兒呢。”
找到後他退出人群,朝不遠處的靳韫言說:“厲害啊,這次又是第一。”
周圍的聲響頓時變得刺耳起來。
薄夏呆滞了幾秒然後退了出來,她往常的名次并不在那一頁,這也就意味着她的校園排名落後了很多。
那天明明不是熾熱的天氣,她卻無端地覺得暈眩。
各個科目的試卷一張張發下來,看到物理試卷的分數時薄夏才意識到自己考砸了。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上面的分數,沒想到自己會考這麼低。
這段時間課程的内容确實讓她覺得學着有些吃力,但也沒到這麼差的地步,尤其高一的時候她物理成績也是班級前幾名的。
薄夏有些難以接受,以至于上課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原本熱心的周随野想去關心一下她,想到那天跟靳韫言的對話,咳嗽了一聲,強忍着别過了頭。
可不能做撩人不自知的渣男。
周随野隻能去找靳韫言聊天,沒想到他這個平日裡裝得過分的朋友破天荒第一次對他說:“把我遊戲賬号給你,你幫我個忙。”
他沒關心是什麼忙,畢竟熱血病犯了的周随野是真的什麼忙都會幫的,他沒拒絕,打趣道:“呦,靳大少爺也知道求我幫忙了?”
腦補是病,得治。
靳韫言沒跟他計較,眉梢染了點兒笑意,看他的神情像看小學生:“你要覺得是求,那就是吧。”
如果是平日,薄夏大概會很關注他們的對話,但現在她滿心都是自己的成績,也無心關心這些。
回了家以後,父親問起了她的成績,她垂下眼有些愧疚,半晌後才給出了答案,對方的表情有些欲言又止,沉默了好久才說:“沒事,下次再考回來。”
跟母親通過電話,對方數落她了一頓然後對她說:“你是不是沒努力?”
一句話将她所有的認真全都輕飄飄地抹去。
她張了張唇想要辯解,又聽見對方說:“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考第二還要被父母數落呢,你的成績怎麼差那麼多。”
似乎将自己的孩子跟别人家最好的孩子比,而自己卻跟最差的家長比,是不少家長的通病。
這個存在于他們嘴裡的“别人家的孩子”總是無所不能,既成績好又能幫助家裡,既能燒得一鍋好菜又懂事善良。
到他們自己了就變成,我們做父母的不容易,你要體諒我們。
她挂斷電話,眼睛有些濕。
窗外的雨又下了起來,潮濕的水汽蔓延到每個角落裡,怎麼也幹不了。
薄夏呼吸都有些艱難,其實比起母親,她更害怕父親露出那樣的神情。即便他安慰了她,她也知道他心裡也是對她很失望的。
她也想成為他們的驕傲。
可是她好像總是不夠好,總是不能讓他們滿意,所以她也總是感受不到愛。
那時候她又怎麼會明白,其實對于父母來說,愛與不愛都是無條件的,不會因為你的行為所轉移。
他們愛你時,你可以不懂事不漂亮成績不好甚至人品低劣,他們不愛你時,你再好再優秀,他們愛的也隻是你帶來的那些附加的東西,而不是你這個人。
所以她做得再好,也得不到那些她生命裡注定得不到的東西。那是她的宿命。
失眠了一夜,薄夏差點兒遲到。
她買了輔導書和卷子,比平時更加努力,吃過飯以後去天台上練了會兒口語。
那邊是荒廢的,十分寂靜,很少有人回到這兒來。
薄夏站在上面吹風,她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好像被困在繭裡,想要掙紮出來的翅膀怎麼也飛不出來。
那時她還年輕,并不那麼深刻地了解痛苦的根源在哪兒。
她鬼使神差地往下面看了一眼,恐懼感頓時充斥着整個心髒,可退回來後又忍不住膽戰心驚地想,跳下去是什麼感覺呢?
外面傳來一陣動靜,薄夏悄悄往外看了一眼,并沒有看到老師,但來人的臉如此熟悉,讓她心跳不止。
靳韫言颀長的身影立在陽台前,身後一個女孩跟了過來,少年漫不經心地擡起眼,看到面前那個女孩一臉嬌羞的模樣,他瞧出了幾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