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一的車技在整個港島名媛圈向來是數一數二難逢敵手,就連那些自诩車技一流的少爺公子哥們也不敢來招惹,今天這位“黑王”的車主,倒是叫她開了眼。
不得不說,車是頂配的好車,車技也是頂尖的車技。
這場雷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烏雲被寒風吹散,月光又從灰黑的泥沼中流露出來,加速流動的空氣裡飄蕩着淡淡的濕寒氣,讓人眼暈的黑橫亘在眼前,叢一一時失神。
濃重的夜色下,廣告牌和路燈互雜的光照亮了男人俊冷的面龐和高大的身影。
叢一又坐在車裡愣了幾秒,回過神,推開車門下來。
兩人之間隔得不遠,幾米的距離,身後是各自的紅黑色猛獸。
叢一擡頭打量了男人兩眼,是個她在港島從沒見過的生面孔。
灰藍色的眸子,高挺的眉骨連接着鼻梁,皮膚偏白,額頭飽滿,不算是典型的亞洲面相,反倒是參雜了幾分歐美人的立體俊美。
此時此刻,男人穿着硬.挺的灰色大衣,好整以暇地站在不遠處,目光毫不避諱地同樣落在她身上,并沒急着開口,像是等着她先發難。
“這是今年夏天,在永惠公館拍賣的那塊車牌?”
“是。”
“當時那個在VIP坐席,和我叫價的那個場外買家,是你?”
“是。”
叢一結束了自己的兩個問題,不悅的神色已然寫在臉上。
她這人,記仇得很。
敢和她搶東西還這麼泰然自若承認的人,她從小到大也沒見過幾個。
眼前的男人不僅承認了,還挂着這塊她沒搶到手的車牌,開着這輛舉世無雙的騷包豪車在她面前招搖。
在她看來,這無異于是赤裸裸的挑釁。
“叢小姐很喜歡這塊車牌?”文時以察覺到了她微末的表情變化,緩緩開口。
“你認識我?”叢一沒回答,也沒否認。
“0730,叢小姐的生日。”文時以沒解釋,繼續說着,“既然叢小姐喜歡,那和這輛車一起,送給叢小姐。”
叢一正低頭擺弄着自己新做的指甲,無名指上那顆施華洛世奇粉色水鑽大概是位置貼的不太好,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她正想着明天拔了重來,聽到對面人的話,她重新擡起頭。
她叢一港島“明珠”的名聲在外,生日自然不是秘密,百度上随便一查就能立刻知道。
以她在港媒那三天兩頭露臉的頻率,這人認識她也不稀奇。
從維多利亞港到泰晤士河,從愛丁堡再回到港島,算上她求學這些年,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國内外公子哥不在少數,追求的方式也是不盡相同,多得是肯砸錢花心思的。
但今天這位,上來就布加迪頂級限量豪車加以她生日為号碼的兩地車牌,這樣的方式,這樣的排場,如此不惜重金又别出心裁倒是頭一份兒。
港島地界,她說的自然是粵語。對面人能聽懂,但講得卻是普通話,看樣子應該不是港島的哪家公子哥,怪不得她沒見過。
叢一不動聲色,卷着自己披肩,雙臂抱在胸前,繞着眼前的人走一圈,紫色的細跟鞋被她踩得頗有節奏,像是激昂的軍鼓般略帶氣勢和壓迫。
偏偏文時以也不怕她打量,站在原處,靜待着她作出反應。
湊得更近,也看得更清。
男人不僅骨相生得好,皮相也并不拉垮。深邃的眼窩,眼尾同粗犷的眉毛一并微微上挑,五官硬挺銳利,有着不俗的東方美感,卻又因為灰藍色的眸以及那張高折疊度的臉強勢滋生出幾分硬挺的混血感。
他很高體态很好,叢一穿着近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在他身側,也才将将到他的下巴。
她一邊打量似的看着,一邊在心裡思忖。
“你認識我?”
最終,叢一站定在男人面前,隻是往後退了兩步,重新拉開二人之間的距離,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
手臂上搭着的那件白色短絨毛披肩就這樣被她丢在沾滿了雨滴的跑車前蓋上,她轉身坐下來,挑起雪白筆直被黑絲襪完美包裹的雙腿,戲谑地笑了笑,不再盯着指甲上的那顆水鑽,轉而玩弄着纏繞在手腕上的發帶,緩緩開口。
“但我可和你不認不識的,可不是随便哪個男人送東西,我都會收的。”
文時以默聲了片刻,沒着急,也沒否認。
他确實認識她,哪怕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照面,他卻很了解她。
他不僅知道七月三十是她的生日,還知道她喜歡什麼,讨厭什麼,愛吃什麼,愛玩什麼。知道她耀眼的學生時代,那些年轟動整個港島和英國留學圈的愛情故事,知道她過去在商場上大殺四方的漂亮履曆,以及現在在公衆和港媒口中不太好聽的口聲。
所有有關她的一切,他都了解得徹底,并記得清清楚楚。
因為于他而言,娶叢一是勢在必行。和當年要申請進入哈佛,拿到最驕人的成績和履曆一樣。
是他必須要做的事,必須要完成的任務。
既然是必須要做的事,做好萬全的準備,然後用最短的時間一舉達成目标,才是他的行事風格。
“今天的晚飯上沒見到叢小姐确實遺憾,但現在也不晚。”
文時以理了下思緒,從容淡定地伫立在原地,也不想繞彎子。
這塊港地車牌,包括那塊内陸的藍車牌,都是從今夏知道二人即将聯姻時他就着手準備的。
“你說什麼?”叢一沒太回味過來,挑眉繼續看着文時以,靓麗狹長的丹鳳眼裡是略帶審視的目光。
“當時和叢小姐叫價實屬無奈,隻想着是和你生日同号的牌照,同我在内陸買下來的那塊湊成一對當做聘禮之一,你會喜歡。如果冒犯到了叢小姐,我和你賠個不是。”
聘禮兩個字一出口,叢一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
前後一聯想,她瞬間清楚了眼前男人的來曆。
這不就是她那位父母力主,簡直要誇上天的好“未婚夫”嘛!
好啊,晚飯沒見到她人,跑這來尾追堵截了。
又是飙車,又是送牌照的,兜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感情是在這等着她呢。
想到這,叢一不禁失笑,嘴裡略帶怨憤地念叨了一句難聽的。
“真系匿唔跌嘅哈巴狗。”(真是塊躲不掉的狗皮膏藥)
文時以完全可以聽懂叢一的話,被罵了卻并不惱,望着叢一情緒毫無波瀾。
叢一還沒從與文時以“歪打正着”相遇的不悅裡掙脫出來,看着那台漆黑的超跑,腦子裡浮現出這幾個月以來如同流水般送進深水灣的奇珍異寶。
那對綠幽靈般的滿色翡翠手镯,得一隻已是極為不易,難為文家湊了一雙出來卻被她随手給糟蹋了。還有那顆叫沈希雅和冉夢捷都驚歎豔羨的“Clarire G Diamond”,足足有105.43克拉的頂級D色無瑕白鑽,想來今年夏天蘇富比拍賣會上那個一出手一千二百萬美元的亞洲匿名神秘買家也是文時以了。
買舉世稀罕的珍寶都跟買石頭似的人,今天再搞出這樣一台頂級豪車也不算太令人驚詫,小巫見大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