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張粉色的信紙,上面印了梅花。從字迹上看,寫字的人一定是手腕不穩,一筆一畫刻意用力,這才極其費力地寫出來了正楷。這樣的字,南冬雪隻有在高中之前的班級裡見過。熾連澤的字,她在那時候認得很清楚,從混亂的作業本堆裡隻瞥一眼便能準确的分辨出來,之後把他的東西扔遠。她不想和他沾邊。
現在,這封信上的字迹,确實挺像是出自熾連澤本人的手筆。
為什麼丈夫的櫃子裡藏着來自熾連澤十年前寫的一封信?
“該不會……”南冬雪一想到這個猜測,心裡的疙瘩陡然沉重了幾分,壓得她說不出話。張梧桐和熾連澤,該不會是那種關系?暗戀……相愛……
“該不會什麼?我可以看嗎?”林森湊過來,站在妙華身後去看信上的内容。
信上的内容如下:
親愛的冬雪,
你好!我寫這封信是為了向你道歉。對不起,冬雪。
那天,我不該推你,不該沖你發脾氣。我當時太害怕,又太難過了。我爸媽後來教訓了我,告訴我那件事錯不在你,也不在我,誰都沒有錯。我應該早點向你道歉的,但我心裡還是過不去,所以一直沒能說出來。冬雪,希望你能原諒我。
在這裡的三年中,謝謝你教我學習。雖然我學不會,你也沒有很多耐心來教我,不過你是不是喜歡我帶着你一起去河裡摸魚?下次我回來的時候,要是我來找你,你一定要不計前嫌的和我一起去摸魚。
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去市裡和我爸媽一起住。你一會放學就要出發去參加數學競賽,恐怕也沒時間再見了。不過沒關系,下面是我爸媽的電話,你可以随時打電話找我。
還要再說一下,你的脾氣很差,希望能改一改。你的虎牙雖然可愛,但是請不要亂咬書本了,聽說油墨對身體不好,餓的話我在你抽屜裡塞了一罐糖,記得收好。
祝你
好好學習,
天天向上。
熾連澤
2014年7月1日
“你們說,什麼樣的感情會讓人珍藏另一個人的書信長達十年?就連搬家,什麼多餘的東西都沒有,隻有這個還留着。他留這個幹什麼呢?”冬雪兩眼無神,呆呆的目視前方。這句話像是被鬼怪附體了之後說的。
林森有些無奈,卷起那塑封袋,往冬雪頭上敲了一下,“有沒有可能是和你有關系呢?還有,你不該先問問這個叫熾連澤的人,應該是你的初中同學吧,寫得這封道歉信為什麼會在你丈夫的手上嗎?”
冬雪回過神來,對師兄的批評表示不滿,“我不是在問嗎?華姐,我們的意思不是一樣的嗎?”
這該偏向誰?妙華些許為難,隻好翻譯一遍林森的話,“你們仨是同學嗎?熾連澤的信不是給你的嗎?怎麼會流落到别人手上?”
冬雪雙手按着腦袋,回到客廳,抱着巨大的卡皮巴拉玩偶,在林森和妙華期待的眼神中,不情不願的回答,“我不記得了。學校裡很多人,我不确定張梧桐是不是和我們在一個學校。熾連澤給我信那天,我記得當時是下午最後一節課了,他在上課鈴響的時候,把一個信封硬塞到我的筆下就離開教室了,我趁他走之後,把那玩意扔到了我背後的垃圾桶裡。之後,被誰撿了,我就不知道了。”
她記得很清楚那天的事情。隻要一回憶,仿佛重新回到了十年前,身臨其境,因為這封信給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冬雪發現了其中的疑點,“不過,有一個問題,當時他給我的是信封,我沒有拆開來看,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樣子,也不知道寫的是什麼,而且我忘了那天是幾号,所以沒法判斷這張紙是不是他給我的那封信,對不對?”
“但是這封信的内容完全和你有關,你老公他收藏這個難道不是因為你嗎?誰會冒充别人向你道歉?還有另外一個熾連澤嗎?正巧他也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妙華說。
“不如去找這位熾連澤問問?”林森說,“既然作為你……男朋友的張梧桐,根據你提供的他的身份信息,最後指向了那位遇難者,目前就沒有别的辦法可以找出你男朋友的真實身份了,我覺得這封信應該是一個突破點。不如先去找找這位熾連澤,問問他,這封信是不是他寫的?你們三個人之間曾經有過什麼故事,是不是就有可能找到張梧桐了呢?畢竟十年前,如果你男朋友當時也在那個學校的話,他肯定也是學生嘛,初中生的家絕對不會離學校太遠,就可以縮小尋找範圍了。”
林森覺得,冬雪和張梧桐兩個人既然沒有結婚登記,那就是男女朋友的關系。冬雪太孤獨,内心太渴望愛了,他擔心那個男人實際上是個騙子之類,冬雪陷得太深,受傷就會太重,到時候難以從中走出來。
沒想到冬雪戀戀不舍的放下了那封信,強迫自己割斷情感,放下這件無頭無腦的麻煩事,“沒關系,師兄,華姐,我不找了。他想回來的話,會回來的,我還要上班。”
妙華看看林森,這什麼情況?這樣堅強的女人她可是第一次見,連真相也不願意知道了?萬一那男的是偷偷摸摸去找别的女人了呢?萬一那男的暗地裡在搞什麼陰謀呢?他什麼都沒留,隻有這封信,這不是明擺着讓冬雪去找這條線索嗎?冬雪為什麼不去?
“那師兄幫你找。”林森懂妙華的意思,但他也清楚冬雪在感情上很會做縮頭烏龜,不太美好的成長經曆讓她總是在這類事情上躲起來,令人無可奈何。“你有熾連澤的聯系方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