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了,我不找他。”
“好好好,不找。不找最好。”熾連澤看南冬雪跑得有些吃力,開始喘了,大口吸着冷風可不好,于是伸手拉住了她衣袖。南冬雪順勢停下來。他說,“我帶你去找一個你絕對想見的人,去不去?”
“不去。”南冬雪甩開熾連澤的手,“你也别纏着我,保持距離,再也不見,好不好?”
“去了之後你殺了我都行。”
她以前羨慕熾連澤這個人的一切。現在想來,那時候的他,人格魅力已經遠超同齡人。他長得好,衣品好,外表看起來活脫脫一位小王子。他禮貌、活潑、熱情、開朗、懂人心,會對不同的人開不同的合适的玩笑,常常有靈光一現的幽默,至于缺點,非要吹毛求疵的話,大家才會為難的說:隻有學習不好,但他腦袋靈光,隻要稍微下點功夫,那絕對一騎絕塵。
南冬雪和熾連澤一起讀書的時候,覺得他了不起的一點是眼裡無貴賤。所以他才會和她一起玩。他帶着她下水摸魚,上山摘野果,正好那些都是她一個人不敢去做,但内心十分渴望去體驗的事情。
那時候,他帶她去的地方,沒有一次是令她失望的。或許,也得感謝他缺心眼,隻聽大人誇她好,不去領會别人暗示她的不好。幸而如此,她度過了快樂的兩三年。
熾連澤拖着她來到了張梧桐的家門前,南冬雪遲疑了。熾連澤一感覺到她的腳步聲慢下來,就預料到她不願意去了,及時解釋道,“還在前面。”
是一家小吃店,招牌是“阿英小吃”。
店名字也讓南冬雪有些抗拒。
窗明幾淨。隻有八張四人用餐桌,每張桌子上放着一個細腰瓷瓶,裡面插着兩三朵新鮮的玫瑰花。菜單貼在兩側牆壁上,一邊是各種各樣的面食,另一邊是特色本地小吃。
這就是張梧桐提過的小店。“家門口”、“開了十幾年”。
“兩位吃點什麼?”一位身材胖胖的、和藹可親的矮個子男人從廚房走了出來,送過來一壺熱茶,“是第一次來吧?看看想吃點什麼?有面,也有小吃,都能做。”
“米線,一碗酸辣米線。”南冬雪選了自己喜歡吃的小吃。
“什麼?”老闆湊近一些,把耳朵送過來。
“米線,我也是,兩碗酸辣米線。”熾連澤各處張望,一點也不把這當别人家。
“這可是我老婆最拿手的,要不你們等會兒?我主要負責做面,她調調料一級棒。”
“老闆娘不在呀?”熾連澤沒皮沒臉的打探。
“她接孩子放學,馬上就回來。”老闆并不着急給客人做飯,拉了張椅子坐下來,“和你們說,我這店以前是做面的,在這做了十多年了,周圍人都知道,是老招牌了。再過一會兒,你看着,要不了一小時,我這兒得坐滿,來得都是熟面孔,下了班過來吃碗面。”
“做面的怎麼是小吃店?”任誰來都會奇怪這一點,熾連澤問出了普遍的問題。
“我老婆,阿英,跟我幾年了,才發現她做小吃很拿手,本來打算另外找個店給她做,但她不願意和我分開。正好去年要換新招牌,就寫了她名字,吸引一些新客人。我的面名聲已經這麼多年了,不礙事。再過幾年吧,我這面沒人吃了,就找個熱鬧的地方幫她賣一賣小吃,年輕人喜歡。哎,你别介意啊,閨女,我覺得你長得和阿英有點像呵呵……”
說話間,一個小女孩稚嫩的聲音率先傳進來,緊接着是一個中年婦女在溫柔的答應女兒請求。兩人走進屋内,南冬雪回頭看去,隻一眼,便垂首盯着桌面。老闆帶着他的妻子女兒去後廚了,南冬雪對熾連澤說話,他沒聽清,探過頭來,再問,“你說什麼?”
她覺得嗓子好像堵住了,發不出聲音來,努力的說話,音調已經變形。
“我還有事,你幫我打包帶走吧,我先走了。”
不顧熾連澤是不是聽清楚了,她起身就走。熾連澤這才明白過來,想要去追,被老闆娘攔下了,笑吟吟說,“馬上就好,麻煩你去端一下好嗎?我去看看這位客人是不是要找衛生間,我去。”
熾連澤站在原地往外看着,老闆娘叫住了南冬雪,兩人說了幾句話,南冬雪跟着回來了,好像不高興。
她吃完了那碗米線,靜等熾連澤付完賬後,率先走出店門,一直安靜的邁着小小的步子,失了神般往前沖。
“你怎麼了?那位老闆娘是不是你媽?我沒搞錯吧?南冬雪。”熾連澤沾沾自喜,已經預想到要讓南冬雪怎麼謝他。
哪知南冬雪一轉身,先把包砸了過來,正中他的胸膛。南冬雪那滿腔的怒火,他這時才看得清楚。但他完全想不到理由,有些懵了。
接着他正要去撿她的包,還沒彎下腰,她狠狠推了他一把。不小的力道,按在同樣的腹部位置,有一點疼。但南冬雪那滿眼充斥的恨意,更讓他覺得疼。心裡疼。
“我受夠你了。”她朝他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