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一滞，尚賢瞬間停在原地，是有些不知所措，有疑惑。

靈網空間，本質上就是一層網絡空間，借助于虛拟渠道得以運行，可以理解為由代碼搭建的網絡系統。按道理來說，不會出現真人誤入的情況，現實的人怎麼會突然來到靈網的深層空間……

周圍全是深紅暗綠等重色交織的閃爍碎片，他每走一步周圍的顔色和光點就跟着變換一點，混亂無序的排列穿梭遊動，就連他周身的步步空間都在不斷産生變化。

尚賢按下領間的卡扣按鈕，等待谛聽服演化穿上身，可惜沒有任何反應。

說到底天垣谛聽所能接觸到的靈網空間還是更偏向于現實，他們隻是在邊緣暗處，借由這一層組織身份最大化去處理和運用信息數據。

這層空間，不是以人的深層感官維度去擁抱體驗的，視覺能給人們呈現的永遠是一排排冰涼的數字亦或是冷靜的代碼源。

尚賢伸手去摸周圍漂浮着的不規則柱體，觸碰感接近于無，空洞的虛無感升起來。明明顔色在變換，明明看上去就像是真的，在偶有出現的鏡面體裡他清楚看見了自己的身影。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他又是怎麼進來的……

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也沒有聽老爺子說過。如若尚家就算真的有什麼，那這裡也是他尚賢的底盤，不是延承漫漫光年的祖宅。

這就更奇怪了！

尚賢摸着指尖扳指，看了一眼裴頌說的修複進度，目前能量修複進度條是９２％。

“思南碎片已接觸本體……”

“思南碎片已接觸本體……”

空間裡傳來異聲提示回響，尚賢鎖住目光後朝着聲音源頭飛奔追趕，耳畔依舊是那句人機感滿滿的話語重複。

“思南碎片已接觸本體……”

眼下他連司南之匙都沒有找到就更别說什麼思南本體了，不過如果本體一旦出現，這其中蘊含的變數就更大，留給他的時間也更加所剩無幾。

他不想有人比他先一步拿到司南密鑰改寫現實法則，将賽博修真的遊戲換上一套另類的戲法諸令。

那飄渺聲音越來越遠，他穿過符文流動的空間在一小片青苔叢生的陰暗潮濕角落裡看見了一個令他匪夷所思的人——

墨小雨。

這人剛剛不還赤裸裸地躺在他床上嗎？怎麼現下也出現在這裡了？

他無法解釋，漸漸停下急速的腳步朝那處晦暗不明隐約冒着光亮的濕處走。

那人像是沒看見他也沒聽見他的聲響一樣，等着他走到跟前了還蹲在冰冷的地上，竟然是鞋子也沒有穿的。

“沒有了，找不到……”

尚賢聽見了這從人口中稀稀拉拉冒出的幾個字，皺着眉頭，他不是不能說話嗎？難不成又是在騙自己嗎？

“起來。”尚賢不客氣的口吻中不耐煩的意味明顯。

見人沒反應随意輕輕踢過去一腳，用行動提醒人。結果并不如他想象中一般，他根本就沒有碰到那人的身體。

值得一說的是地上那低着頭的墨小雨竟然擡起頭來盯着他看，微微帶上笑意後緩緩開口：“你是來找我的嗎？”

伸手不打笑臉人啊。

尚賢黑着臉，此刻聽着墨小雨說話的樣子和剛剛在房間裡看他用力和自己比劃的樣子十分割裂，明明就是一個人，可就是哪哪不對勁，甚至是還讓他有點膈應。

他沒接話，朝人伸出手，總有一種墨小雨站起來一定會摔倒的錯覺。雖然也不知道這錯覺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有可能是因為他那小身闆，有可能是因為他光腳丫下的那抹濕哒哒的青苔。

“你的手很溫暖。”墨小雨說了一句像是誇獎的話。

尚賢眼裡的疑惑更甚，抿着嘴，說不出來一句話。

“你怎麼了，不開心嗎？”墨小雨漸漸松開那人的手，帶着關心和試探禮貌輕言發問。

奇了怪了……他怎麼是碰不到墨小雨的？

“你嗓子好了嗎？”憋了一會兒最後尚賢就憋出了這句話，看着面前又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簡直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說的。

墨小雨很快萌萌回應道：“我沒有生病。”

那表情懵懂又真誠的無可挑剔，看得尚賢氣胸腔裡的氣都順不勻了，無厘頭得很。

墨小雨确實沒說出錯，他那嗓子，不是生病，是受傷，被惡意攪弄出來的傷。隻要經過兩天修養，就沒什麼問題了。

“你怎麼在這裡？”尚賢懶得兜兜轉轉，直指重點。

墨小雨向他靠近一步，挽上他的手臂，很是親昵：“我應該是在等你。”

尚賢最看不慣這種極其敷衍的回答，類似于針對“你在幹什麼”的無聊回答“我在想你”。他沒有閑心和人在這玩毫無意義的暧昧遊戲，那很降智。

“你又騙我一次。”尚賢嫌惡說完便甩開手。

墨小雨懵圈了，根本不知道面前的人在說什麼，呆呆地發問：“啊～什麼？”

“你應該知道欺騙我的下場。”他威脅道。又恢複成剛才在床上那副冷漠無情，戾氣深重的模樣，徹底不想跟人兜轉繞圈子整些假把式。

“我不知道呀。”墨小雨真敢說，一問一答，懵懵懂懂。

尚賢調整視線，往下掃了眼裴頌準備的衣不蔽體的衣服，再回看墨小雨上面這顆呆傻腦袋，恨不得單手将人拎回到自己卧室那張床上，重新教訓一頓。

“在這裡跟我裝瘋賣傻有意思嗎？”尚賢直接質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又是怎麼進的？”

墨小雨眼底霧氣升騰，黑乎乎的眼珠微微轉動了兩下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還全然一股懵懂無知的天真樣。

當真是下了床就忘記剛吃過的教訓了。